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在宋平身上的两种情绪。
在秦淮眼里,宋平一直是温和的,从容的,果断的。他没有周之俊看上去那么冷厉,但是为人处事有的时候比周之俊要老练冷漠得多。宋平很少有犹豫和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是天性使然,也是环境所致:他所做的一切,不允许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秦淮知道宋平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了。于是他索性不急着抽回自己的手腕:“好。”
宋平依旧在犹豫,像是在想要如何开口才不会让秦淮难过或者多心。他面前的这个少年看上去像是一棵沉默的白杨树,无动于衷的同时却脆弱而易折。
“宋哥,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刘翰是我推下去的?”
秦淮的直白让宋平有一瞬间的错愕:“小淮…”
那种如影随形的厌倦感又弥漫上来了,让秦淮浑身上下都是一种隐隐约约的躁动不安和厌烦。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解释这个问题多久。剖心自证不是他的风格,那种“剖开肚子给你看我吃了几碗粉”对于秦淮而言更是荒唐。他相当习惯被误解,甚至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愿意解释什么。
因为解释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一点他从小就意识到了。
秦淮想起了小时候的这一瞬间,一种无言的自我厌弃就像是寻觅到了旧途的困兽,在他的心中默不作声地徘徊了起来。
他不能这样,不能继续想下去。秦淮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手心,在一种钝痛中恢复了意识的清明:他答应过安良不会再困于从前的事情,那他就要说到做到。
他的神明只会赐给他一次机会,他不能以此来冒任何险。
“我已经和警察说了,让他们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宋哥,你总不会觉得,法医那边也是我能买通的吧?”秦淮将自己的手腕从宋平的手里抽了回来:“我告诉过安良,刘翰是自己跳下去的。我能对任何人撒谎,甚至对你和我师父撒谎,但是我不可能再对安良撒谎了。愿不愿意相信是你们的事,但是现在我要进去看安良了。”
他的背影清瘦而萧肃,宋平徒然地伸手想要抓住秦淮:“小淮,你别生气…”
秦淮连头都没回,径直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医院尽头的窗子里透出一点温暖的光,是脆弱却又显眼的一道光。
秦淮朝着那道光走了过去。
病房里,安良躺在病床上正在跟床头边的周之俊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