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哭腔的最后一句话像是突然之间有了实质,对着陈奇和周文也的面门势不可挡地扑面而来。
是啊,留来留去,怎么就连条命都没留住呢?
这个问题陈奇不仅想问安志平,他也想问刘翰,他还想问许多人。一生碌碌,蝇营狗苟,在灰烬和碎金中扒出一条活路,怎么到头来就尘归尘土归土得这么迅速而突然呢?
“你说良良前几天住的院,他是因为啥子住的院?”安老太太似乎是突然才想起来这件事的,她抓着陈奇的手不肯松开:“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人…他把良良怎么了…”
陈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安老太太说的“那个人”是秦淮。
他的不知所措落在了安老太太的眼里就成了犹豫和欺骗,她将陈奇的手用力地一抓,声音像是碎玻璃一样呕哑刺耳:“你们不用想着骗我…阿姨知道你们从小就关系好…良良跟那个人还在一起我也知道…你说这个孩子,他怎么就这么犟这么傻啊…”
这回陈奇不是无话可说了,他简直是深有共鸣。
到最后还是周文也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话头,大约是看见了陈奇的为难和手足无措,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低沉:“韩阿姨,安良住院跟秦淮没什么关系。他是被…被安叔叔之前的病人误伤了才住的院,但是伤口不深,也不严重,已经快要完全恢复好了,您放心。”
“志平之前的病人?什么病人啊?我怎么不知道…”安老太太抬起眼睛,目光中全是不解和惊疑。
周文也沉默了片刻,轻轻道:“是安叔叔…在酉阳的一个病人。”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安老太太就全明白了。
她在巨大的错愕后演变成了深切的绝望和悲痛,周文也和陈奇甚至已经听不清她混着泪混着血地在说什么了。
但是有一句话一直被安老太太重复着,在她捶胸顿足的间隙,像是阴毒的怨鬼一般破茧而出。
她说的是:“作孽啊!”
实在是作孽啊,周文也和陈奇想,一念之差的罪孽,怎么就葬送了那许多条性命呢?
“到了。”秦淮将车停在了安良家的楼下,侧过头担忧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你可以自己一个人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