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失控和震怒,也都怕极了不敢上前去劝。唯独周随去, 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捏了两下:“阿寻,勿要对无辜的人动怒。”
“无辜,说起无辜, 我不无辜吗?”他又指着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人,“锦书就不无辜吗?”
“我倒想问问, 为什么这世上, 赤诚者早夭, 为什么力挽狂澜者徒劳,为什么螳臂当车者不得善终, 就这么死,死得前赴后继,死得早的徒留一点体面, 死得晚的背负着同伴与被时代抛弃的理想,凄凉得一溃千里。”
周寻说出口的话,语调激昂愤懑又无奈,周随知道,锦书的伤是他情绪的一个宣泄口而已,他是在借此表达他自己这么些时日以来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悲愤。
尽管长大了,周寻骨子里还是从前那个爱憎分明的少年,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可是又能如何呢?周随到底是骗了他的,即便周寻官拜左相,高官厚禄,该发生的属于这个时代的悲剧,从来就不是仅仅能靠他们渺小的力量能对抗的,就是这么个时代,让人无奈也让人唏嘘,但它不会更坏却也不会好起来。
虽然见到这样的周寻,都是怕的。但郎中总觉得有一事十分重要关乎这个姑娘的性命,还是万万不能不说的,于是他一个人畏畏缩缩地上前:“公子,这位姑娘的伤口若是再不处理等到发炎染上温病就会更严重。那时候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再如何不满,周寻也知晓现下的当务之急是锦书的伤势,只好让自己强撑着打起精神来:“既是如此,就有劳了。”
郎中看着周寻像变脸一般,神情态度变得如此快,也觉得惊诧不已,但还是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去让人准备了干净的水和帕子。半晌,又将小弯刀放在烛火上久久烘烤,周寻亲眼看着都有些发红的烫了,周寻隐隐也明白过来,让无关的人都退了下去。
郎中用那柄刀一点点破开她的血肉,再缓缓向前推进,殷红血迹流过姑娘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无比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