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是知晓人间这一年的平安终究来之不易,在第一波橙黄红绿的烟火飞上天穹时,雪色便知情识趣地减淡了些许,街上追跑打闹的孩子大多被叫回了家中吃年菜时,长公主府这边的气氛也重新热烈起来。
季沧亭:“阿木尔,跟我念——生、意、兴、隆。”
阿木尔:“生、意、兴、隆。”
季沧亭:“早、生、贵、子。”
阿木尔跟着念:“早、生、鬼、子。”
季沧亭:“不对,是早生贵子,阿爸教你的这些四个字好话都背好,明天一大早,我就带你去挨家挨户地串门要红包,尤其是小龙门里跟我打架的那几个□□崽子,一个别放过,记住了吗?”
“沧亭,莫要胡闹,让太傅知晓了,又该挨手板了。”襄慈长公主从帘后走进来,待身后的仆役将最后一份芙蓉酥放在餐桌上,挽袖给阿木尔的碗里夹了一个,见季沧亭张着嘴啊啊叫唤着,无奈又给她喂了一个。
“慢些吃,莫积了食。”
“娘你放心吧,您什么时候见我吃坏过肚子?”季沧亭下午识趣地没在提起她爹的事,到了晚间,见母亲神色已如常,方才敢带上一句,“其实我爹今年也喜欢吃甜的了,以前那些奶糕果干都不吃的,今年倒是因为有些牧民的姑娘,受冀北军庇护,成日里挎着吃食篮子在军营不远处晃悠,偶尔心情好了就跟部将们吃着点心推算沙盘,教那些大姑娘们好一阵春心荡漾,其实要说我爹这风韵犹存的——”
“沧亭。”襄慈长公主打断了她,轻声道,“食不言寝不语。”
“哦……”
一桌三个人沉默地吃了一阵,襄慈长公主忽然垂眸问道:“你父亲这些年独居之时,身边当真没有他人相陪?”
季沧亭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他不止自己守身如玉,连手下的兵也守身如玉呢,像我们崤关城里之前开的那几个暗巷,都被整肃军纪的时候直接抄了,你们不知道,那暗巷里有个涂着红脸泡儿的老鸨——”
阿木尔被季沧亭教导得不管她说什么,吹就完事,一脸真诚敬佩道:“阿爸真厉害,那种地方也进去玩过。”
季沧亭一瞬间被襄慈长公主盯得浑身发冷,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对成老头的教鞭发誓我没去过那种地方,都是老彭拉着我去的,我就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两百斤的老鸨来拉我都没进去……”
大概这便是把孩子交给父亲带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