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缇头人微笑点头,待问到季沧亭时,见她沉默许久,道:“怎么不说话,你不舒服吗?若不舒服,就回去吧,莫丢了我的人。”
季沧亭的声音细如蚊呐:“头人,我可以表演下腰半个时辰,您看行吗。”
“……”
绪缇头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总觉得这脸掩在阴影里的女人口音有点古怪,正要追问,便见大帐内一个女官召他们进来,无奈只得瞪了她一眼让她不会就好好跟着别人跳。
季沧亭等人是从侧门绕进大帐的,一进去便见五六个乐师在角落里吹拉弹唱,中间一个白裙子的长发匈奴女正在帐中不停旋舞,秋波频频送往主位左侧的一个芝兰玉树的人影。
“……哈哈哈哈,先生说得匪夷所思,亲生的兄弟,七步以内做不出诗来便要杀他?”主位上坐着一个圆眼健壮的中年,他束着一个不夷不汉的古怪发式,好似与成钰相谈甚欢,回头看向左首处坐着的魁梧男子。
“我说左贤王,到底还是汉人风雅,这事若是放在我们厄兰朵,王位接灶人觉得哪个兄弟不顺眼,只怕会直接提刀杀去了,你说是吧?”
大越方面久不上当,兰登苏邪本是想将进攻崤关的日子提前,让日逐王供他些粮草,半道上却听说日逐王把成钰给请来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彼时他到大越探得了大越贵族上层被寒食散腐蚀殆尽,不代表他愿意让成钰窥知匈奴王庭也存在接灶人明争暗斗的情况。于是宴上听成钰随口讲起曹丕与曹植的故事时,他便心中警惕起来。
他虽不是单于的儿子,但他母亲却是单于的续弦阏氏,他名望虽高却没有接灶人的资格,相较而言日逐王忽卢却是单于和侍女所生,彼此的关系就像是战功卓著但不受宠的曹丕和生性浪漫颇得父心的曹植之间的关系。
“厄兰朵诸王的手足之情非是汉人那般薄弱。”兰登苏邪遥遥朝成钰敬了一杯,道,“成先生教化天下,大概也是想让我等重视兄弟关系,莫学大越历代先帝那般手足相残,以至于让家国积弱的情形在关外重演。说起来,本王一直未成先生感到可惜……分明是柱国之才,越帝却不知珍惜,委实令人惋惜。”
漆金的酒杯里酒水微微摇晃,成钰轻轻转动酒盏,道:“成钰不过是一庸才,赋闲非我不愿,而是朝中能人太多。”
日逐王一摆手,让人换了支稍微平缓些的舞蹈,对成钰道:“可本王却从王妃那里听说越帝放任佞臣戕害忠良,如今大越朝廷中已不余什么能人了。”
与成钰一道出使的文人知道他们暗示的是成太傅之死,不免有些被说中了痛处,但转眸一看,成钰却波澜不惊,应对自如。
“年年皆有此传言,可历数大越近三十年数得上的大战,也并非外界所传之积弱——华盛三年,竺南国五万大军自海上欲割据我朝东沧列岛,至沧南峡湾,便被奉海水师拦截,彼时那名主战的都督不过二十许岁,第一次主持海战,便令三万竺南水兵葬身海底,三年后,竺南国灭。”
一个灭字,说得兰登苏邪眼中一沉,道:“可这不过是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