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透过中原人,你才能真正了解中原人,就像你面前这杯池阳春。”
兰登苏邪一低头,只见一个眉心有一点朱砂痣的戴着面纱的舞姬往他面前的金杯里倒满了一种带着花木香气的清酒,道:“这酒如何?”
“你面前的这杯酒,需要五百户农人从万斤的粮食里精挑细选出一千斤,再从一千斤的粮食里酿出百斤稠酒,从这百斤稠酒里再提炼出那么十坛,这十坛要送往百亩梨花林立由百名花农轮流日日照料,选出最香沉的一坛,才能作为贡品呈往炀陵。”日逐王饮下一口,道,“你从炀陵归来,品出的或许是贵族的糜烂,本王品出的却是里面的人力和积淀,那样大的国土,而我们的民众加上妇孺,甚至不到他们的十分之一。”
兰登苏邪道:“猪羊虽多,岂能与狼群比肩?你素来不服于我,可如今正是大越几代积弱,百年未有的入主中原的良机,难道你当真愿一生龟缩于这关外苦寒之地?”
“看来我的意思你没懂,我信你能打进关内,可那之后呢?你打算抢一波就回来,还是……打算入主中原自立为王?”
这一言仿佛正中兰登苏邪心思,他饮尽面前的清酒,目光如鹰道:“你若不相信我的忠心,我兰登苏邪可对昆仑神发誓——一旦打入关内,将让单于坐上炀陵那把黄金打造的龙椅,诸王可尽享中原的土地和百姓!哪怕我兰登苏邪分毫不取,也要为厄兰朵立下这份功业!”
“……”
伪装成舞姬的季沧亭眼底一沉,手不自觉地按上衣下的匕首。
这样的敌人是最可怕的,他不为名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自己在汉人的史书上狠狠地划上一刀,而上天,往往会眷顾这样的异数。
听到这一节,季沧亭已经知道了这一战的核心就是兰登苏邪这个人,他的生死就是这一战的关键,他一死,来自诸王部落的三十万匈奴大军便会土崩瓦解。
如何?是要现在就以自己和成钰的性命为代价了断了他,还是……
权衡间,那日逐王又道:“看来我的担忧你没明白,不过本王欣赏你的决断,大越的使节这边,我会替你佯装答应他们谈和的要求,等取得优势,本王会再派本王的长子带一万精锐随你入主中原。”
兰登苏邪长出一口气,只要日逐王大事上不糊涂,他就不必动用非常手段,随后他看了一眼帐外,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请你今夜就杀了成钰,此人留不得。”
季沧亭心中一凛,却见日逐王大摇其头:“不行,王妃说过,他所在的世家是汉人的第一世家,无关紧要的人杀谁都无所谓,唯独杀汉人的大儒,不止毫无意义,还会让汉人举国上下拧成一股绳。”
兰登苏邪眼中阴晴不定,忽然叹道:“此人的文章我听帐下军师念过,乃是国士之才,他若是生在我厄兰朵,何愁不能兴旺。本王也不忍杀他,只是唯恐他回了大越后成为我等心腹大患,若是你执意要留他性命,我有个条件。”
日逐王不以为然道:“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