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夫人送走了铁睿后,见老彭眼巴巴地指着信,目露柔色:“彭校尉,是真的。渊微还活着,这一封是王矩所些,这一封是渊微手书,他的笔迹我识得,我知道,他断不会留沧亭一人在尘世受苦。”
老彭抹了抹眼角,指了指信,又指了指天上。
“你想给侯爷和公主看看,让他们放心?”庾氏看他点头,将信纸折好递给他,“是该给他们看看,不管沧亭将来如何,渊微总是在的。”
老彭珍而重之地接过来,告别了庾夫人,跨上马转身一路朝昔日襄慈公主府的方向奔去,路上经过一处拐角时,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想弄死我?没那么容易,好在本官从那倒霉死的江湖郎中手里借了点麻药……”
百姓们今日大多集中在南城门送圣驾,如今城北这条街道并无人烟,四周静得吓人。老彭听得分明,细一回忆,脸色剧变。
……那是他死都不会忘记的声音,那个间接害死季蒙先的苟正业。
苟正业此时正从篱笆墙里翻出来,手上拿着一把从侍卫身上摸走的刀,仓皇四望,正要寻找出路时,忽然肩头一痛,被人一拳狠狠地砸中了眼窝。
“啊!你——”他疼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抬头惊怖地看向老彭,“是、是你!”
若说世上有谁是最想杀他的,除了季沧亭外,就只有老彭了。老彭这一年来,一直为当初匈奴破崤关时让苟正业脱逃而自责,如今见他送上门来,岂有纵放的道理,一拳一腿,直接让苟正业痛得站不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我有话说!”
老彭说不出话来,只觉满口血腥,一双虎眼死死地盯着对方,恨不能直接把他掐死。
苟正业趁他还没动手之前,忙道:“彭护军,听我说!我受石莽的胁迫夺权,可从没想过要害侯爷……真正害侯爷去死的另有其人!我有证据,你当时看见了的,就是那个石梁玉,他知道侯爷重伤,故意给了我一个香囊,我没有害死侯爷,是侯爷当时看见我脖子上挂的香囊,才突然伤势恶化的!可我家里十六个妾室,没有一个会绣香囊的,这不是我的香囊!”
老彭一怔,脸上的诧异缓缓放大——他想起来了,当时石梁玉知道季蒙先要审苟正业,临走前给了苟正业一个香囊,那香囊上绣的是一丛青竹。
他跟着季蒙先许多年了,知晓襄慈公主最喜青竹。
“石——梁——玉?”老彭从喉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本以为石梁玉大义灭亲,尚有一丝善意,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在这里,竟然就潜伏在季沧亭身边,还已经取得了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