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执意要用两块反射镜,她和裴彻之前准备的方案近乎作废,一切设计和计算全部都要推倒再来。谢宜珩的手指从眉尾挪到了太阳穴,最后叹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说:“爱德华要是活在十六世纪,绝对是永动机制造的狂热粉丝。”
裴彻把电脑拿过来,在谢宜珩的身侧坐下于。预设的数据和3d建模呈现在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一行接一行地往下滚动,比好莱坞大片里黑客手法还要炫酷。裴彻冲她挑眉:“知道罗伯特精神压力有多大了吧。”
谢宜珩的头点得像小和尚敲木鱼,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么多年得是怎么撑下来的?”
裴彻侧过头来看她一眼,诚恳地说:“爱德华对我挺好的啊。”
谢宜珩又气又笑,说:“你这人好过分。”
“好了,”裴彻敛了笑意,敲敲桌子,示意闲聊到此为止。他把爱德华的数据打印出来,挑出几张递给谢宜珩:“你先看看大致方案。”
谢宜珩看完了爱德华准备建造的内部结构,不得不承认这个超级喷子的学术能力确实一流。她的指尖划过设计图上的每一层悬挂结构,可以感受到激光打印的墨粉的凸起痕迹。
完美的,稳定的,近乎是固若金汤的结构。
裴彻专心致志地写着一串冗长的公式,钢笔的字迹行云流水。两人挨得近,谢宜珩将资料稍稍往左推了一点,向他示意自己已经看完了:“第二块反射镜其实是有道理的。基于悬摆的特性,双镜确实比单镜稳定许多。”
他的角度不太看得清资料上的字,于是裴彻把椅子往右挪了挪,谢宜珩非常配合,又把那沓纸推过去了一点。
“不只是稳定,”裴彻扫了一眼谢宜珩随手写下的标注,铅笔潦草地圈圈画画,像是毕加索的抽象作品。他指了指那个巨大的模型,说:“双镜结构对于激光的吸收接近零。”
内部结构已经弄明白了,接下来才是谢宜珩的本职工作。裴彻耐心地讲解了一遍控制设备的要求,她在一旁老实听着。
他脊背挺得笔直,正襟危坐,说话的时候睫毛轻颤,斜斜地往眼尾撇,遮去了凌厉的弧度,像是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难得一见的,心甘情愿的温柔。
裴彻端端正正坐着,她再咸鱼瘫就真的很掉价。谢宜珩挺直了腰杆,暗自怀念着和莱斯利翘着脚聊天的下午。
裴彻一边讲一边圈圈点点,讲到下层悬摆的结构的时候还特地画了图。桌上本来还有几只谢宜珩写标注用的铅笔,被他的衣袖一蹭,不小心带了下去。
“啪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