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彻其实带了伞,但是傍晚的时候爱德华要去检查激光臂的外体,被他借走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不太确定地说:“等我们把这个模型处理完,应该就雨停了吧。”
等几个频道全部调试完,已经是十一点。裴彻人就在这里,也不用在发什么邮件。他从自己电脑的数据库里随便挑了一个设定的引力波信号,输到匹配滤波器里面,看着此起彼伏的波形不断更迭着。
谢宜珩困得快要圆寂,竭力睁着眼皮,问他:“好了吗?”
裴彻敲了敲她脑袋,笑着说:“好不好不是得问你们流水线的处理速度吗?走吧,模拟出来的结果明天早上会自动发到爱德华邮箱的。”
她“哦”了一声,站起来一股脑儿地把电脑和一堆文献塞到自己包里,好声好气地问他:“那可以走了吗?”
裴彻说了声可以,替她关了窗和灯,站在实验室的门口等她出来。谢宜珩困起来反应速度都变慢了,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了东西,走出来把门带上。
雨果然已经停了,从控制中心到停车场地那段路积满了雨水,远远望去像是一大面平滑的镜子,照着漆黑的天穹。谢宜珩盯着那滩积水发愣,那一小块漆黑的天穹是宇宙某个角落的倒影,往无穷的远方蔓延着。瑰丽的仙女座星云,明亮饱满的车轮星系,还有在宇宙中回荡着的引力波,都藏匿在那一洼积水里。
她看了一会儿,总觉得那个再平常不过的水洼里,那些彼此碰撞着,交融着的涟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引力波。
手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提示音,裴彻看了一眼推送消息,说:“今年的诺奖得主是三位日本科学家。”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叙述着木已成舟的客观事实。
谢宜珩想,恐怕威拉德在路易斯安那州要彻夜难眠了。
“但是最近威拉德确实没再来找我了。”谢宜珩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深深浅浅的水洼,说:“是因为之前有风声说爱德华想和geo600合作吗?”
“威拉德怎么会愿意去和geo600合作,他恨不得把virgo天文台都从合作名单里剔除出去。爱德华前天还在和威拉德争执,就是为了这件事。”看着她要往水坑里踩,裴彻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无奈地说:“好好看路。”
谢宜珩讪讪地刮了刮脸,跟他并排走着,被萧瑟的夜风一吹,多多少少清醒了些,于是随口提了一句:“托马斯和佐伊结婚了。”
“他们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吧。”裴彻侧过头,状若无意地问道:“托马斯和你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