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老一辈的人总觉得小野洋子是大和民族的红颜祸水,是让披头士解散的罪魁祸首。但是惠特妮是谁?
伯纳德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下去,摇摇头,不甚认同的样子:“很多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居然还跟惠特妮讲,你说他是不是疯了?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他怎么就那么喜欢?”
伯纳德对惠特妮心怀成见已久,喋喋不休讲了半小时,从她的豹纹连衣裙讲到夸张的金色耳饰。再讲下去就是人身攻击,亨利抿了抿唇,打断他:“伯纳德,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情和你说。”
很多事情他都忘了,记忆紊乱让这位老人满怀遗憾地离开物理系。好在伯纳德还记得在ligo工作的日子,记得帕萨迪纳那个没有窗户的实验室。亨利递给他一个文件袋,伯纳德低着头,仔细看了一眼扉页,转头吩咐护工:“请把我的眼镜给我。”
谢宜珩站在一边,看见伯纳德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伯纳德一页页地翻看过去,直到最后一行看完,扶着把手,从轮椅上站起来,重新把文件袋还给他们,“替我谢谢他们。”
亨利点点头,说:“好。”
白头发的犹太老人闭上眼睛,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盖住满眼徜徉的希冀:“行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总算结束了,大家应该都会空一点。我们约个时间,今年夏天一起去拉格维尔冲浪。让艾萨克来巴黎,谁愿意跟他去英国啊,冷得要死。”
亨利又说:“好。”
伯纳德哼着歌,高兴地跟他们说了再见,护工推着轮椅慢慢走回病房。谢宜珩和亨利坐在长凳上,看着老人单薄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茂密的树荫里。
走出疗养院已经是傍晚时分,市区的街巷熙熙攘攘,黄昏时分的马路带着城市特有的气味,交织着行人的嘈杂语声一起扑面而来。走过好几个路口,谢宜珩转过头,问出先前疑问:“惠特妮是谁?”
亨利低着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是爱德华的太太。”
莱斯利有一颗八卦心,最爱梳理 to, dick and harry之间的人物关系。亨利向来对此嗤之以鼻,今天居然大发善心,给她讲解陈年八卦。
亨利接着说:“当时惠特妮在埃及度假,发电报来说生病了。那个年代北非的情况你也知道,爱德华害怕她得了疟疾,想去开罗见她。他买不起机票,伯纳德和威拉德给他凑了钱,他才买的机票,还是单程的。”
确实是凑的,穷鬼爱德华勤工俭学三四年的积蓄还不够挥霍一次洲际航班,一大袋子的先令和便士叮叮咚咚,他扛着袋子去希思罗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
爱德华不但是个穷鬼,还是个倒霉鬼。到了开罗的次日,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回程的航班停飞,开罗的空军基地被轰炸。惠特妮没得疟疾丧命,两个人反而差点被约旦军队射杀。从约旦河坐船到地中海,经过巴尔干半岛的亚得里亚湾,风尘仆仆地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