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笑了一下,“你左脚脚板下面是不是有七星?”
范翼遥几乎有种将左脚缩一下的冲动,他眼眸垂下,掩住了令人不易察觉的惊讶,手里端起的茶杯遮住了半张脸,笑道,“我又不是个女子,全身上下没有地方看不得的,脚底板算的了什么?”
区区一个脚底板而已,范翼遥心里冷笑一声,今日就算端王说他的蛋上有颗痣,也算不得惊讶。
范翼遥给端王的感觉就是如此,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脚底板的这七颗星,小的时候,邱氏用烙铁不知道烙过多少次。一直以来,都是他心里的一块阴影,那种痛,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只要一说起脚底板的痣,他会无法克制地恐惧,一直到今天。
只是,他隐藏得非常好,端王并没有半点疑虑,是以,语重心长地道,“脚踏七星,命格尊贵,便是当今天子,也没有这份殊荣。当年,大皇兄之所以遭先皇忌惮便是因此,而当今皇上之所以能够离间先皇和大皇兄,也是利用了这一点。”
端王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惨案,“当年,我是和大皇兄走得最近的兄弟,虽然我与他不是一母同胞,但比起当今皇上这个同胞兄弟,大皇兄一直信任的还是我。翼遥,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我照看了你这么多年,我怎忍心你一朝被人查知身世,丢了性命呢?”
“况且,永宁和你是姑侄关系,抛开你爱上仇人的女儿,你当驸马更加不可能,不要说被别人知道,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端王殿下,您多虑了,我绝无可能会娶永宁长公主,也不管她与我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最想娶的是大姑娘,可是,翼遥,你想过这种可能吗?你的身份能瞒一辈子吗?据我所知,当年大皇兄的奶妈徐嬷嬷已经被镇远侯找到了。你或许不知道,这十多年来,镇远侯连战场都不上了,一门心思要找你。”
“斩草不除根,春分吹又生,这个道理,你应该会懂。”
范翼遥自然是懂,他抓住椅子扶手的手慢慢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不自觉地暴起。此时,他心里就跟万箭穿心一样痛。他做好了不娶永宁的准备,他与秦蓁之间隔的只是他再大踏步地朝前跨一步。
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汪洋大海,等他筋疲力尽地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所在的阵营里的人,会如何待他?那时候的她,该是何等为难?
皇帝、太子、国公府、镇远侯,这些愿意宠着她,捧着她的人,她会舍得吗?就算她舍得,他也舍不得啊!
“我知道你舍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与长安情同姐妹。大姑娘对你也是情真意切,这一次皇上赐婚,她是连长安都恨上了,这叫恨屋及乌。”端王叹一口气,“我是巴不得看到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些话,范翼遥是一个字都不信,只当端王在放屁。见范翼遥眉间一缕忧色,这还是端王第一次从范翼遥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来,已是满意,便不再提及别的。
范翼遥离开后,端王又在这间隐秘包间里坐了很久。出去跟范翼遥的人回来了,禀报,“范指挥使还是回了镇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