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春说得谦卑,渐渐让那些监生有了些动摇。他们看着盘子里的肉,虽品相不大好,可毕竟是陛下所赐。更何况还御赐了玉筷作配,这面子,给的有些过于大了。
许之蘅是个识相的,见着皇帝这般给台阶下,他也不好再胡搅蛮缠。
他的本意只是想气一气那位在外游学的祭酒,并不真的想把事情闹大。既然皇帝求全,那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监生们一人一筷夹起肉,塞进嘴里。戚如珪看着他们的表情,似乎并不享受。直至一位监生吃出了些异样,“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众人才停下了咀嚼。
只见那监生浑身发抖,仿佛入魔一般,眼泪止不住地狂流。他从牙缝里抠出一块硬物,众监生齐目一看,竟是片人的指甲。
群臣沸然。
众监生无须多想,便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忙将指头探进嘴里,扑在地上催吐。庆阳门前呕声四起,戚如珪不忍细看,将头别了过去。
她想起新岁宴上,太后发落陈铨时也是这样的血腥残暴。原以为真龙易主,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岂料残暴还是残暴,它就刻在那些人的血脉里,从未消失过。
顾行知见戚如珪有些厌意,抬起手替她挡住了血腥气。
他说:“你受惊了。”
戚如珪心有余悸道:“我只是唏嘘。”
“唏嘘什么?”顾行知哑然,目光跟着戚如珪一起,隐隐淡了两分。
戚如珪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人人都想进蔺都,人人都怕进蔺都。这里就是一座精致华美的樊笼,你我都是任人玩弄的笼中之雀。风暴之中,没有谁能独善其身。他们如今的样子,没准就是我们以后的样子。”
“我们……?”顾行知挑了挑眉,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他看着戚如珪的侧脸,那样的粉雕玉砌,那样的不胜幽婉。
顾行知说:“你别怕,我就站在你身边。”
戚如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别处:“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