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床了?!”
“你才尿床!”顾行知把头扭到一边,“是……是梦遗了……”
“三哥儿好精力。”左靖不由得笑了笑,替他卷了铺盖,把褥子换了下来。
顾行知就水洗了洗,换了干净裤子,坐回床边:“昨天到的晚,哥哥和爹爹现在还好吗?”
“老将军说不着急看,二公子也说,长途奔波先休息好,不急这一时相见。”左靖一抖搂被子,不曾想从中掉出一对护腕护膝。
“这是——?”
“给我!”顾行知赶紧抢了过来,“戚二送我的!”
“我就说呢。三哥儿不会晚上睡觉也抱着它吧?”
“人都见不到,还不准留个念想?”顾行知套上靴,蜷身出营,憋了口痰。
蕃南的天比不得蔺都纯粹,无论是何天气都灰蒙蒙一片。厚重的白雾飘散在深谷,朦胧中只看得见依稀的篝火。
顾行知看着他所熟悉的一草一木,水云关前是他成名一战的开始。当年怀德帝豪情满怀,经由蕃南水师一战,赐予顾行知“沧浪孤鸣”的美誉。
他与李恒景二人,仅凭三千轻甲步骑兵,负隅顽抗在关前的浅水滩上。对戈的金寇足有两万人之多。顾行知以一敌百,大开杀戒,最后和李恒景一起,啃下了两万具硬骨。
那注定是一场滔天的恶战,顾行知也因此落下满身伤痕。李恒景为了护他,不惜以身挡箭,落下难言之疾。如今再站在这熟悉的地界前,顾行知眼中漾满旧事的光影,他看见浪涛中李恒景满是血痕的双眼,他看见他举着包子跪倒在地,嗫嚅着说出那句“你吃……”
旧梦如尘。
顾行知泄了口气,身后左靖取了刀,挂在他腰上。
他抚摸着快雪时晴鞘口上的龙纹,这么多年过去了,唯一不变的,只有这把刀。
“三哥儿这是怎么了?”左靖见他面有不快,还以为他这又是在想戚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