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冷冷道:“你在蔺都的事,我和爹爹都知道了,他因为你,被气得一病不起,如今连吃饭都变成了难事。大哥的尸首被戳了个精烂,连块完肉也没有。你在蔺都追寻着你的快意人生,何曾想过爹爹和我们是怎么捱过来的?”
“我错了……”顾行知缩回了手,他心底还是歉疚,“阿爹还是不肯见我?”
“我要是他,我也不会见你。”顾修转过身去,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弟,大小取舍,你什么时候才会懂。”
“我懂!我已经懂了!我这不是来了吗?”顾行知上前一步,试图为自己辩解:“你们在蕃南难过,我在蔺都又怎会心安理得?你看看我这手上,身上,全都是伤,我想爹爹,也想哥哥,可我又怕来了,你们一个个都嫌我。”
“去吧。”顾修突然转过身,“去看看爹。”
顾行知含泪起身,硬是没让眼泪水掉下来。
“他一定在生儿子的气,摊上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他是不是很失望?”
顾行知嘀嘀咕咕地进了营,顾修站在外头等他。
营中灯火昏黑,顾行知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这让他想起以前近身待在怀德帝跟的时,他所闻到的,也是这样的,仿佛逼近死亡的味道。
顾重山躺在榻上,满头白发蓬乱不堪。他今年正及花甲,早就过了征战沙场的年纪。见到有人进营,他只以为是顾修,哼了两句,也没说话。
“爹。”顾行知“扑通”一声,跪在了榻前。
顾重山一动也不动,他听出了顾行知的声音,来了,来了,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他还是来了。
“我不是你爹。”顾重山挥了挥手,枯枝般的指节上老茧厚重。
“爹,孩儿错了!”顾行知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长晖来晚了。”
“我没你这个儿子。”顾重山艰难起身,顾行知去扶,没想到被他给一把推开。
爷俩儿一句话也不说话,任风声灌了满耳。
“看来蔺都把你养娇了。”顾重山转过头,整脸对着顾行知红通通的双眼,“现如今都会哭了,我是不是还得跟小时候一样,抱着你,哄着你,给你买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