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来的是鹿白。她来了就不肯走,趴在桌边兴致勃勃地欣赏先生写字。来了新观众,窦贵生握笔的力气瞬间大了几分,行云流水的动作多了一丝炫技的意味。如此坐姿,如此笔法,令鹿白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看了一会儿,鹿白似乎是不忍打扰他,小小声道:“这个字真好看”
窦贵生勾起一边嘴角,瞧着有点像面瘫:“呵。”
鹿白见他应声,立马得寸进尺,底气十足道:“先生能不能再写一遍?”
窦贵生用鼻孔趾高气昂地睨着她:“哪个?”
鹿白指着一张空白的纸:“愧,愧字。”
窦贵生不做他想,立刻落笔。鹿白面无表情地“哇”了一声,食指点在那个字的前头:“那无呢,无字可以写吗?”
窦贵生隐隐有些不安,但却不知道不安从何而来,顺从地又写了个“無”。愧的弯钩像栗赫人的弯刀,無的四点像刀尖滴下的血。
鹿白:“哇。”
她指甲在纸上划拉了一会儿,倏地扯出一页新纸:“能不能按我说的写啊?”
见窦贵生还想拿乔,她立马把手伸到桌底,握住他的左手晃了晃:“先生。”
窦贵生笔尖一抖,霎时在纸上落下一团墨。他立刻皱眉,使劲抽回左手:“拿张纸来。”
等白纸在桌上铺开,他才提着笔,用下巴指着鹿白:“写什么?”
鹿白趴在他正对面,目光如同“愧”字的弯钩,毫不掩饰地从他脑中穿入,还在后头死死打了个结。她慢慢吞吞,一字一顿道:“为人君者,操契以责其民。前陈厉帝为何——怎么不写?”
窦贵生开始手抖:“没说完呢我写什么……”
鹿白手指头敲着桌子:“我边说,你边写。前陈厉帝为何失信于民?只因厉帝薄情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