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皇帝还打算选一位适龄的公主或郡主送去和亲,但靳乔却说:“我暂时不想成亲,何况要找也得找个喜欢的,寻常人等我还瞧不上呢。”
九皇子只道他是在轻贱大周,但为了尽快达成目的,去跟父亲邀功,他只得忍气吞声,提出将靳乔“看得上”的鹿白送过去。她现在可不是什么相府嫡女了,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女而已,当个妾玩玩也行的。
可靳乔仍然拒绝了。
“不稀罕。”他不屑道。况且她也不会跟他走的。
陈国使团离京那天,皇帝亲临宫门,不顾众臣反对,愣是送到了两条街开外的市坊。他并非是重视葛琅和靳乔,只是自从德贵妃那一番惊世骇俗的举动后,他就隐隐有所预感,也许除了这次,余生就再也没有机会踏出宫门一步了。
九皇子代天子出行,依照礼数一直将人送到城门以外。十六皇子和一众中官内侍们立在城门上,藏在金黄间或玄黑的旌旗中,毫不起眼。鹿白站在十六皇子身侧,目送着队伍从脚下的城门通过,分开整齐划一的仪仗军,如同墨色的水一般缓缓流走,汇入茫茫白雪之中。
行至不远,马上的人突然回了头。
靳乔戴着一顶不伦不类的宽檐帽,裹着雪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大氅,驾着同样雪白的马,与冬季萧索的旷野融为一体。他回眸一笑,目光透过凛冬的寒风,如同一柄带火的缨枪,“咻”地一声钉在鹿白脚边。
“等我。”他双唇微动。
鹿白一愣,下意识追了出去,却发现自己是在高墙之上,在几十米开外的人群之中。脚下是巨石,是京城,是大周。
她惊醒似的退了回来,在十六皇子疑惑的眼神中摇了摇头。十六皇子还要再问,便听一声穿云裂石般的炮鸣,靳乔早已策马扬鞭,在礼炮的白雾中疾驰而去了。
有没有可能,靳乔其实认识她?
这个猜测如同铁锤般落下,在鹿白脑中回忆的冰山霎时砸出一道裂隙,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蔓延。她惴惴不安,连着问了窦贵生好几遍:“你见过他,真没看出什么吗?”
这话的暗示很明显,但她不好意思说。她觉得自己的魅力没那么大,而且就算失忆,人的喜好和潜意识中的反应不会变。她不可能会喜欢靳乔,所以,因此,那么,很可能是靳乔对她的单箭头暗恋。
要是放在往日,窦贵生早该掀起眼皮,甩着嘴唇冷笑了:“想什么呢,是个男人都得对你有意啊?”
现在倒是不敢说她勾引别人了,只说她傻不愣登,没几个人瞧得上她。
但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扯了一下鹿白抓着他的手腕,低声支吾道:“我看他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