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贵生还没说话呢,林御史就“嗤”了一声。但囚车中的人压根没拿他当回事儿,窦贵生也没分神过来,他顿时面色更黑了。
“你要见我,就是为这个?”窦贵生不答反问。
“不全是。”那人笑了一声,意有所指,“我没记错的话,窦公公的对食是叫鹿白吧?”
窦贵生霎时冷了脸:“与你何干?”
他乱发下的眼珠像是朔北的隼:“是与我无关,我只是见窦公公对她这么好,心中羡慕罢了。如今这世道,没几对夫妻是真心恩爱。只盼窦公公能一直如此,可别……可别做出叫人后悔的事。”
林御史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可恶!怎么还不动手?”
窦贵生蓦地一阵心慌,想从那人眼中看出什么,他却猛地坐直身子,冲外头叫道:“行刑吧,到时辰了!”
那一番暗藏深意的话叫窦贵生几乎落荒而逃。这世上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鹿白的身世,鹿白迟早也会想起来。只有他,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歇斯底里的高喊从身后传来:
“天下早晚是靳家的天下,百姓早晚是陈国的百姓!”
“收复中原,指日可待!”
“吾皇万岁!靳陈万岁!五殿——”
振臂高呼的人声戛然而止。人死了。窦贵生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甚至跑起来了。
鹿白与窦贵生的感受相同:似乎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唯独当事人自己被蒙在鼓里。
树下,她和陈伯对坐石前,面前摆着两碗水。陈伯便是那天鹿宅中的老伯,如今他霍乱已好,恢复了平日精神矍铄、絮絮叨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