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涴仙跟元吉闹得一半,停手了:“要走了?”他正过身,也不多做挽留:“走哪里去?”
浦雪英思索一时:“哪里去?许是去别的地方,散散心,若是不行,就回河乡……”他撑着下巴,好似灵光一闪:“上一回元吉哥讲,没有听过你打花牌,他想真听一听呢!”他两眼放光:“咱们三个改明一道玩玩,涴仙哥,我也很久没听你唱过了!”
这话刚讲,元吉回忆翻腾,脸色波澜壮阔:“我说浦老弟,这个,我也就这么一嘴,乔老板怎么抽得开身呢?”
然而浦雪英似乎态度坚决,望向乔涴仙,眉毛撇下来:“就当给我饯行了,涴仙哥,以后也难得见面的。咱们到赌场打完牌,再去庆喜坊,好好儿吃一顿……”
乔涴仙沉吟良久,寻思浦雪英这回也没有添多大麻烦,好聚好散,只得略一颔首,不自觉地望向元吉。这颔首里不可不谓窝藏了一些心思:他这牌玩得实在是好,在元吉眼前,有些想出风头了。
三人合计的时间是在傍晚。浦雪英先去布置排场,顺道拉了元吉,一同走了。临了到乔涴仙动身的时候,码头上忽而来报,说出了些摩擦事故。乔涴仙不得不前去瞧个究竟,待到他携三名保镖,前往赌场的时候,夜幕已垂了。
他由赌场的人领着,到了浦雪英所讲的“双喜”包房。这包房布局如个喜字,两间厅由一短通道相连,壁纸贴得金红,犹有喜气。
浦雪英坐在昏黄灯下,向他招手。
乔涴仙将轮椅推近桌去:“怎么,元吉呢?”
浦雪英将麻将牌在自个儿面前码了一摞。他好像有旁的事,应答也慢一拍子:“一会儿就来。元吉哥等你不及,上厕所去了。咱们先把牌洗了吧!”
他将牌摞轰地一声推倒,动静很大:“涴仙哥,从前你从前带我去钓鱼,喊我穿蚯蚓,我不敢穿。”
乔涴仙听这茬,有些莫名其妙。他这人其实也爱忆古,可自打遇见元吉,好像也许久没有追忆流年的空当了。他思索良久,是有这么档子事:“你胆子小。”
浦雪英笑一笑,将麻将牌摸了一个起来,端详了半晌,手上将一个牌面搓得干净整洁,忽而向乔涴仙皱起了眉毛,将牌按下去:“涴仙哥,自打从慈城出来,我也总是在想,你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也不经得推敲。
“比如我爸爸匆忙辛苦,可他是得了什么报应,落得这样的潦倒地步呢?”
门外头忽而响了一声枪。
乔涴仙心下雷动,扭头过去,但见门被人一脚踹开,大摇大摆地,进来一个高大男人,穿的玄底短衫,眉毛粗浓,面目黢黑。他朝乔涴仙走过来,踢开挡路的凳子:“乔老板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