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涴仙窝了半包的眼泪,此刻终于落到手背上:
“元吉!”
侍卫房的门急匆匆地响,钱有方打开门来,实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情景:乔涴仙的袖子湿了大半,使劲咳了两声,咳得晕头转向。
不过一炷香功夫,元吉经钱有方扶住,半倒在乔府的沙发上。
“好了没两天,一时短了气。没有别的,我去熬点糖水过来。”钱有方回过头:“怎么又来管他呢?”他本要乘着火多讲几句,又委婉下去了。盖因乔涴仙此刻的面目确也可怜:抻着脑袋想去看元吉,轮椅偏还往后缩。
钱有方迈步一叹声,不讲了。
乔涴仙眼泪珠子落在两睫上,不敢眨。元吉长在医院躺着,头发又理得短了些,面上的肉瞧着少了,闭着眼,显得眼窝子深。腰上自然是还缠着绷带的,衣服罩着,鼓了一层。
乔涴仙看着看着,一时间恍惚地头昏脑涨起来:他看着冯用展开的枪。乔涴仙自当时后一夜一夜地发梦,梦见躺在元吉的怀里讲话,忽而元吉站起身,一边笑一边走,说乔涴仙,咱们俩再也见不着啦!
乔涴仙一吸气,只是这口气吸得过头,末了涕泪半干,开口了:
“混账王八蛋!本也是你害的——谁喊你去认识浦雪英的?
元吉没有醒。眉毛略微地皱着,手在腹上虚掩。
乔涴仙仿佛还未发作完毕,揪住了元吉的衣领,鼻子尖又红起来:“扫把星,你叫什么元吉?我自打遇见你,我再倒霉也没有了!你妈的——”话音断了。
顶上的灯积尘,光线灰蒙,乔涴仙的影子投下来,覆在元吉的半边脸上。乔涴仙看着他的鼻梁,就记得被他托抱起来,接着这张脸一侧转,冲他傻笑。
乔涴仙走了神,从轮椅上跌下来,跪坐在了地毯上。
如此的震动,使他面朝着元吉,脑袋连带着埋下去,埋去了元吉的脸侧:“扫把星!”
侍应房的门叮啷啷地响,钱有方端着碗近前,显然是一停。他将碗放在乔涴仙身后的桌上,而后扭脸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