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接连响了几串炮仗,红的鞭炮纸飞起来,风一吹,缠着笑笑闹闹,散入家户门帷中去。
乔涴仙坐在原地,听着窗户外头的欢腾喜气,心下百转千回地一软,却见元吉的手在桌下,悄悄地将他握了一握。元吉捡了两个小瓷杯,两厢斟满了,在乔涴仙面前,有一些罕见的、欲言又止的腼腆:
“咱们俩也喝一杯吧。”
酒过三巡,乔涴仙的赤玉珠已经挂到老钱的脖子上去了。
“你、你也很久没有回老家一趟了。这一回好好地多歇几天,左右这里有……”乔涴仙轻轻地打了个嗝,将名字咽下去了。
元吉点点头,眼神还清晰:“老钱,你放心吧。”
钱有方没有多说,只是一饮而尽,拍了桌子,面色晕红:“造化……老爷,这一年,造化,”他伸出食指,“我回老家,替您拜个佛。这丫头像老爷您,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拜了这个佛,现如今……小胖儿……”没说完,倒桌上了。父女同心,小胖儿吃饱得发困,箍着板凳要睡,小麻雀见状,抱着她就要起身:“元吉哥,我给他俩扶去躺着。”
元吉随之也站起来:“得。你收拾你的,我收拾我的。”
乔涴仙醉醒着,还在应钱有方的话:“不消替我去拜……”他将酒盅喝得一干二净,朝元吉:“什么你的我的?”
话音方落,乔涴仙就腾了空。换作从前,他应当是要挣扎反抗两句,如今归功酒气上头,闭着眼睛,只拿鼻子一闻,便将脑袋靠过去了。
元吉轻车熟路,将乔涴仙放平在卧室床上,就要去拉窗帷。恰在此刻,他瞟见乔涴仙的桌上似有一通红的圆剪纸,想是还未贴的窗花,待要仔细研究,却听乔涴仙哼哼唧唧:“元吉,”
乔涴仙原是陷在软床垫子里,现今慢慢腾地支起上身来,酒浸双唇红似霞。他望着元吉良久,话音从未如此的低回:
“过来吧。”
元吉耳听得外头新响了一声鞭,声响好似轻微,却又如平地惊雷。究竟哪里轰轰隆隆的不平静,他竟有些分不清楚。
他坐到乔涴仙的身边,来了许多次,唯独这时显得拘束,两条腿并拢着,笑了一半:“怎么?”
乔涴仙的手臂撑在元吉身侧,一只手轻轻地捏了元吉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