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押解俘虏的队伍,马车自然远不如皇帝的御辇来得舒服。马车里面空间狭小,只潦草地用两块木板搭着权当座位,四壁俱是粗糙的木板,什么软垫绮罗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便是寻常人家在马车里会铺层棉布或是稻草,也是一概寻不到。
前头驾车的马夫似乎对为一介亡国之君驾车很是不满,一路挥鞭子的声音都鬼哭狼嚎似的,马车更是颠簸个不停,特别是路过些崎岖的路段,萧琢每每觉得四壁的木板马上便要散架了似的。
坐这种马车实属遭罪,不过才半日,萧琢的腿间便已经是磨的渗出了血丝,腰背更是酸痛不已。待终于到了京城,两腿早已是鲜血淋漓,里面的亵裤粘着伤口,只微微一动便能惹的萧琢嘶嘶喊疼。
“李福海!”贺暄皱着眉头将案上的奏折扔在了地上,眉目间尽是未散的戾气,仍是不解气的把侍女哆哆嗦嗦呈上的热茶猛地一掷,碎裂的瓷片裹着冒着热气的滚烫的碧螺春洒了一地,一旁的侍女吓得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不知是哪又触怒了这祖宗。
“李福海!”贺暄不耐烦地又喊了一声,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一点声音:“给孤滚进来!”
“今年镇江盐运使又被老四给抢了,那帮混账老东西不知道成天忙些什么!”贺暄接过婢女重新满上的茶抿了一口,稍稍顺了气,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菱香……”小丫鬟受宠若惊地又跪了下来,听见李福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见过李公公。”
“嗯,茶泡的尚可,退下吧。”贺暄挥了挥手,菱香便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仔细地合上了门,方走远了。李福海知道贺暄心情不好,便寻了个别的话题说:“殿下,今日白将军便领着南梁那帮人回京了。”
“父皇不是要谋那劳什子仁君名声么,听说封了那南梁小皇帝个爵位?”贺暄嗤笑一声,摩挲着杯沿,“小心驶得万年船,那帮南梁俘虏虽说不过跳梁小丑,只是保不齐日后兴风作浪,父皇如今被柳氏迷了眼,只要那柳氏吹吹耳旁风,便说什么是什么了……”
“殿下。”李福海叹了口气,还是劝住了贺暄,“慎言,慎言。”
“这太子府里,孤有分寸,你放心。”贺暄顿了顿,又道:“你说他们今日便抵京了?”
“正是。宫中报说白将军一行已在复山,午后便可至新郑门。”
“唔,这南梁可是块肥肉,老四已经叼走了盐运使这一缺,那柳氏再怎么厉害,南梁一事,轮也该轮到孤了。”贺暄挑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帮孤喊小允子进来。”
“前几日让你办的事可是办妥了?”
小允子脸一红,随即点点头道:“已为宋公子赎了身,如今已安置在芳园了。”
“今晚让他准备准备。”贺暄笑了一下,靠着背后的软垫,笑意未达眼底,“孤用过膳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