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抿了口茶,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错在哪儿了?”到底是坐过皇位的人,话语间总还残留了点不容置喙的语调,令人心生臣服。
青杏又继续磕头,颤声道:“奴婢不该擅作主张,媚上……媚上……”
对于一个小丫鬟,媚上作乱这种文绉绉的御史才会用的词大概是接触的少,要他们说,估计是掐着腰互相对骂“狐狸精”罢了,如今让她惶惶然准确地进行自我剖析,她更是磕磕绊绊地说不出来,便有些焦急地以做代说,磕的头都渗出血来。
萧琢皱了皱眉头,挥挥手让她停下了。他也深知打个大棒再给个甜枣的道理,见火候差不多了,他便叹了口气,软下声音来:“最近家里可是有什么难处?”
青杏一愣,这揭伤疤之事素来是有玄机可循,若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那羞惭便压倒了委屈,自是惹人不喜;若是如今日这般,紫菀也退下了,只萧琢一人,这问话便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了。
青杏本是抱着浸猪笼的心思,猛地听见这一句话,心里的委屈便决堤似的涌了出来,她瞬间便泪盈于睫,拿袖子揩了揩眼泪,吸了吸鼻子道。
“奴婢……奴婢的阿娘前些日子染了病,那天杀的大夫要价忒高,奴婢的阿姊刚出嫁,家里只得奴婢一人,哪里去筹措得银子?眼见着阿娘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想着……”
说到此处,青杏一时有些羞愧,梗了一阵,才继续说道:“想着若是做了侯爷的人,侯爷自是会多些看顾……这才犯下大错,请侯爷责罚。”
也是可怜人。萧琢叹了口气,“我这儿还有些银两,你拿着去给你阿娘治病。至于责罚之事,你先去外头洒扫一月,日后我再处理。”
贴身丫头做了洒扫丫鬟,自是贬了不少,不过比起青杏原先想的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于是她欢欢喜喜地抹了眼泪磕了头,连声说这些感谢的话,让萧琢撵了外头去了。
待青杏走了,殿里只萧琢一人。他细想了想,只觉此事也是给他一个警醒。他这寝殿委实太不严实了,随便一个侍候的丫鬟便可换了熏香,摸进他房里,甚至躺进床上还无人与他禀报。今日不过只是个丫鬟想攀个承恩之情倒也罢了,若是换成个居心叵测的刺客,潜进他房里换上迷香,要取他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虽说这段日子由着太子殿下颇为看顾着,侯府上下的丫鬟小厮对他的态度已是恭敬了不少,只是也不过是做些表面工夫罢了,他这个名义上的侯爷在人家眼里恐怕也不过是个短命侯爷,随时都可能被皇帝拉出去砍头的,便也没人真的上心,偌大一个侯府就像是个纸糊的老虎,被风一吹雨一淋便软趴趴的倒了,半点指望不上的。
只是如今他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将士,如何在这诡谲的沙场上保得性命呢?萧琢想了许久也无法,紫菀也已进来喊他用午膳,他只得将此事放在一边,抚了抚衣服去了饭厅。
“殿下,请喝茶。”贺暄淡淡瞥了一眼身边低着头倒茶的清霜,略带戏谑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尖微微摩挲着,声色喑哑:“都说清霜公子才色冠绝南馆,今日一见,所言确是……”
贺暄懒懒地收回手,勾了勾唇:“属实。当真是,妙色同鸳羽,姝貌比朝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