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已惊蛰,犹以寒自疑。
萧琢推开窗,一夜的春雨浸润,他寝殿外边种着的玉兰悄悄发了芽,无数个嫩绿色的小骨朵儿爬满了整棵树,迫不及待地给早春的上安京带来了第一幅春景。
萧琢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与雨后清晨的潮气,将他这些日子昏昏沉沉的脑子洗了个透彻清爽。
紫菀拐过回廊,越过稀疏的花枝,看见萧琢穿着浆洗的笔挺的衣衫,临窗而立,清风偶尔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他眼里隐没的阴霾。
“侯爷。”
萧琢被紫菀的声音震了一下,他转过头,微微弯了弯眼睛,笑着说,“怎么了?”
“南梁的戏班子前些日子进京了,之前太子殿下便让人拿来了票子,趁着今日开春,侯爷可要去看看?”
萧琢从前在宫里是听惯了南曲的,同晋剧不同,南曲多是文人士大夫填词,故戏文典雅、底蕴深厚,且唱腔融合了江南小调,更为软糯绵长,一唱三叹。
在如今这样初春的午后,躺在御花园池子旁的摇椅上,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带着嫩芽初绽的气息,最是适合听南曲。每每吃饱喝足,日头微醺,阳光煦暖而温柔地打在脸上,最好摇椅上宫女再盖上一张绒毯,闭着眼听着闺门旦唱着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恍惚间又是一年红氍毹上,牡丹亭前。
“侯爷?”
萧琢回过神来,冲紫菀点点头:“去,好久没听南曲了,还怪想念的。”
“是呢,算起来侯爷从前可喜欢听了。”紫菀将手里晾晒好的衣服放在小榻子上叠好,整整齐齐地塞进一旁的柜子里,“奴婢把新衣都收拾好了,侯爷喜欢哪件,奴婢服侍您更衣。”
萧琢扫了一眼,既然是春日,冬天里那些暗沉的衣裳便不应景了,萧琢伸手指了指最上头那件月牙白的长衫,说道:“那件吧。”
紫菀给萧琢仔细地收拾齐整了头发,又从桌上拾了一根束带似的在萧琢额前比划着,嘴里说道:“奴婢看今年格外流行带抹额,奴婢给侯爷也试试。”
萧琢坐在镜子前头发呆,听紫菀这么说,不置可否地任由她摆弄着。紫菀将那根浆红色的抹额系在萧琢额前,上头似乎还绣了些精细的花样,衬得萧琢更是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上安京美少年,若是在朱雀大街上打马而过,定也能赚得满楼红袖招。
春日的街景也是一派生机蓬勃的,同隆冬的上安京大有不同。街道两边的树木都染上了绿意,时有乌雀衔泥筑巢,同地上走街串巷的小贩和沿街叫卖的烤饼铺的大叔一样忙忙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