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醒过来的时候,感到一阵子恍惚。
身子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被子外面还罩了一件狐裘,毛茸茸地熨帖着他的脖子。只除了胃肠有些轻微的饥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舒适的……宋瑾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里不是东厂。
不正常……浑身上下都太舒服了,舒服的不正常,自从入宫以来,他就未曾有过这种舒服的时候了,无论是环境还是他的身体,都很舒服。这样舒服,应该是有别的人帮他拾掇过身子了。宋瑾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阵厌恶。这残破的身子,宋瑾自己也不愿多看两眼,污了别人的眼,更是让他感到难堪。
“你醒了。觉不觉得饿?”
宋瑾一怔,冲声源望过去。
姬昀坐在离床榻不远的桌案旁,翻着一本看起来有些古旧的书。在桌案上,摆着一直八角香炉,里面不知燃着什么香料,从香炉嘴里冒出一股股的烟雾,若有若无的缠绕着姬昀散落下来的头发上,更显得她整个人都缥缈带着一种不同于世俗的气韵来。甚至……宋瑾觉得似乎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但这种熟悉感却令他感到有些古怪。
宋瑾略微皱了皱眉,“祭司大人。”
姬昀放下书,看了过去。
宋瑾的声音,不同于一般太监的阴柔尖厉,反倒是带着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却也不符合他如今的年纪。
姬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宋瑾脖子上那枚微微凸起的喉结,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是了。和其他从小入宫的太监不一样。宋家获罪宋瑾入宫那年,宋瑾应该是有十七岁的。十七岁的少年,声音身体,都是发育了许多的,虽然比不及成年人。但该发育出来的也是一样都不少了。不过……恐怕也正因如此,宋瑾也就受了更多的折磨。姬昀想起了昨天帮宋瑾换裤子时候看到的疤痕。宫中的太监大多受了太多磋磨,心思免不了的阴暗。宋瑾去势入宫前是个贵人,又拥有那群太监这辈子都长不出来的物事,勾起了操刀人的眼红,也可能有宋家的仇家打点过了,总之,那一刀实在狠毒了些,伤了宋瑾的根本。因此,宋瑾才会在昨天受凉严重的时候控制不住便溺。而且……宋瑾下身的伤还不仅仅是这样。
姬昀心里有些杂乱的想法,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起身拿了温在小炉上的鸡丝粥,放到了靠着卧榻的小几上,想要扶宋瑾起来坐一坐。
宋瑾顺着姬昀的力道坐起身,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有些僵硬的看着姬昀将被子拉到他的胸口掩好。
姬昀倒是没多说什么,拿起粥盛了一勺,微微凉了凉,送到宋瑾嘴边。
宋瑾一愣,想要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我自己来就好。”
“你手上的冻伤很严重,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是很方便用。”姬昀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