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昀一见别人已经出去了,宋瑾房里又只有一把凳子,便很自来熟地,又非常没有形象地坐到了宋瑾的桌案上,蹭到宋瑾手边,把那一堆公文随意地扒拉到自己身后。
宋瑾的脸色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地黑下去。
“哗啦。”几本没放稳的卷宗被姬昀的袖子挂掉了下去。
姬昀听着声音回头望过去。动作之间,桌案上留下的卷宗又滚落了大半。略微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慢慢回过身来,只见得宋瑾面沉如水。
“姬、昀。”宋瑾把自己的视线从好不容易批阅完的卷宗上挪了回来。
姬昀无辜地看着他,“我捡起来?”
宋瑾一个晃神,姬昀的面孔似乎与从前重合,盯着姬昀光洁姣好的面庞,他一瞬间似乎被刺痛了一样。
他眸光深沉,“我并没有当年的好脾气。我承你前日的恩情,你要什么,提出来,或者你愿意,自己去拿,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姬昀整个人一怔。有一瞬间,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暗了下来。
宋瑾这话,不可谓不伤人。
她活了十七年,从未有人同她这般说话。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打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掌握着天下气运的人。别说是被别人嘲讽,就算是她给别人气受,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得被她放在眼里。而宋瑾这口气,极不耐烦的,简直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仿佛是她死皮赖脸非要贴着他不放,引得他嫌恶得不行了的样子。若是其他人同她这样讲话,她一定会让那人清清楚楚的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可现在讲话的人是宋瑾。是宋瑾在讲这话,她能怎么办呢?
姬昀心里默默嘲笑自己。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哄着诱着等着,希望她的小哥哥心甘情愿地走到她身边。更何况,也没错,的确是她自己赖着宋瑾不肯走,抓着他不放。
让姬昀真正头疼的是,她虽然肯定宋瑾对她不至于嫌恶,甚至在心底还保有曾经的宋瑾对“傅景”的怜惜与爱护,可她却也不清楚他心里对她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
姬昀内心隐隐有些躁动,可她又很清楚,她不能够逼他。宋瑾如今的地位,如今的身体,如今所有的条件都在把那个曾经善良柔软的少年推向崖边。她不能让他就这样跌落下去,所以她不能急躁,不能逼迫,不能恐吓。
她很清楚他如今的忧虑惶恐,如今的……灰暗自弃。所以面对宋瑾的时候,她的心变得格外柔软。
姬昀心里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柔软起来,明亮而又狡黠,“宋督主要言而有信。既然说我要什么便给我什么,可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