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小少爷!你在这做啥!”老人惊住了,抖着老腿小跑过来。
宁瑞臣喘着气:“我爹、我爹他……”
“老爷叫我送人出城去,少爷有话要交代?”赶车老人把他扶到车辕边上靠着,一个劲地顺气。
宁瑞臣怔怔地,看了赶车的老人一眼。
他认识的,是家里的老仆,温顺和煦,要是杀人,父亲不会叫他来赶车。
“我、我……对,我找人。”他摆弄着胸口的锁片,铃铃地响。
马车里这时才有声音,簌簌地像是叶落,喀的一下,木格门推开了,入目就是凄凄的眉眼,有那么一点惹人心碎,眼下泛着红,是哭过?宁瑞臣没多想,低下头,躲躲闪闪的。
“我、我来、这是一点心意……”宁瑞臣说着,急忙把手上脖子上的值钱物什摘下来,那把长命锁他掂量一下,还是没有摘。
元君玉看着他,他双手捧了一堆晶亮的金银,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里有一贯的天真。
“你、你去谋些事业……不要再……”说着说着,宁瑞臣躲开这目光,他是这场加害的始作俑者,没有胆量再要求什么。
“我是个戏子,”元君玉的手搭上了他的,皓白的手腕,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可是我不脏。”
宁瑞臣愣住,他没有想过元君玉如何龌龊,做这些,纯粹是因为愧疚。
“偶尔也登台,在常督公家里做教习,教那些孩子唱曲作词,”元君玉的手很凉,在寒风里像冰块一样冻着宁瑞臣,“多谢宁少爷昨夜仗义执言,君玉感激不尽。”
常喜把他赶出去,自己家也不能收容他,将来元君玉能去哪呢?宁瑞臣惶惶地想,他把他给害了。
“多少……收下一点……”宁瑞臣把手往前推了推,抿着嘴,一阵大风来,冷得瑟瑟发抖。
元君玉垂下眼,顺从地挑了一样东西:“萍水相逢,就取一样做个念想。”
是根木头发簪,值不了几串钱,宁瑞臣喉间一哽,正欲劝解,却看到他眼皮的细褶里藏着一粒痣,见之凄楚,仿佛他就是随时会被溅碎的一把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