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其实说得过了,但不知怎么,元君玉似乎天然对谢晏有一种敌意,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也许是不喜他那种做派,又也许是羡慕他天生众星拱月。
屋里静了半晌,宁瑞臣别扭地舀了下粥:“你别这么说他。”
听这意思,两个人似乎认识。元君玉也想起来了,锦衣卫破门的时候,他在外面也见了谢晏一面,只是太匆匆,没有记起。
那时候太乱,锦衣卫砍人像劈柴,到处都是尸首,谢晏穿一身道袍,顶着玉冠,飘飘然的,站在尸山边,躲着血泊往里探看。那样子像在找什么人,元君玉联想着,当时他找的就是这小呆子吧?
这么想着,下意识就问出口了:“你和他很熟?”
宁瑞臣回忆一会儿,大概想到了什么高兴事,一双凤眼笑得挑起来:“小时候一起玩儿过,后来大了,不怎么来往了。”粥已经凉了,他吸溜吸溜往肚里咽,边咽还边抬眼看:“我从前身体不好,家里给弄的家塾,他在我们家读过几个月,家里有事,就回了徽州。”
“分别也就十三四岁的时候吧,竟像过了许多年一般,”说到这,宁瑞臣黯下脸,“现在见面,怕也难像小时候那样,我和他,算是走了两条道了。”
商贾和官宦,各自为己,的确难有真情了。
元君玉看惯了他不识疾苦的模样,陡一见这苦兮兮的神情,有些心软:“他就在南京会馆,想叙旧,也不是见不到。”
“算啦,”宁瑞臣擦擦嘴唇,笑得倒洒脱,“没什么必要,见了反倒坏感情。”
“你是想得开,”元君玉不咸不淡地,把一盒蜜饯移过来,“一会要喝药了,不知你还能否像这般想得开。”
宁瑞臣一听,像是被扣住命门,脸拉下来:“我……”转眼见元君玉得逞的笑意,一下就明白了:“你捉弄我!”
好笑得很,喝一副药,还和孩子似的闹腾。
说完了酒席的见闻,元君玉也没什么可待,站起身往外走,身形有些歪斜,走起路一深一浅,是在那群匪徒那里伤的。
宁瑞臣不放心地嘱咐:“这些日子安心在我家里养伤,往后有什么需要,你提便好。”
元君玉想了想:“其实叨扰不了几日,这腿很快就能好,不必事事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