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神秀手忙脚乱的,一抬头去辨认,冷不防和那小色空的眼睛对上,看得他呼吸一停。他逃命一样别开头,悄悄问谢晏:“你眼光这么毒?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个呆样……常督公家里没坤旦。”
“哦……哦。”张神秀掩住慌乱,把衣襟一整,还是风度翩翩的张家公子。
谢晏把这事当个笑话,喝了几杯,忽然说:“我们带来的那东西,送到了吧?”
张神秀还瞄着席上甩拂尘的小尼姑,舀一碗刚上桌的银丝莼菜羹,说不清是莼菜的鲜还是别的,慢腾腾回答:“早晨就到南京了。”
“你要想,我找常督公讨个方便也不是不成……不过我说,”谢晏咽着碗酒酿浮元子,“这种事,到底离经叛道了些。”
“离经叛道?”可能说的是思凡这出戏吧,张神秀送一勺莼菜入口,细细品味,“有人爱你渡你,哪还顾得上离经叛道。”
谢晏一怔,神情略略复杂:“没想到,术舟还是个情种……”
宴席吃到半夜,各家醉醺醺的回去,还有各部的太监留宿玩乐的,毕竟是太监家里,其他人便不多留了。常喜做东道,打了一夜马吊,清晨方散。
到了午时,各家送来的礼才姗姗来迟。
烛火跳动的内室,几个火者吃力地搬动一张一人高的绣屏。
“爷爷,都是下面衙门送来的,”前头的青曳撒太监把几箱子玩意给打开,“您先看看,留哪些?”
屋里没几扇窗,很昏暗,常喜喜欢这个看不清人的调调,是专用来作乐的。
隐约见一张帘把前后隔断,帘后模模糊糊一张拔步床,那青曳撒太监等了会儿,帘子就左右打开。先入眼的是个白净的少年,抹胭脂点朱砂,娇娇地瞧了他一眼,看得人骨头发酥。
“扫兴。”那少年笼着头发,施施然踱了出去,刻满了人物像的拔步床帘后才吱呀呀响起声音。
正是清晨,被窝里还翻红浪。青曳撒往里就看了一眼,没见着人,连忙屈下身:“督公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