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倒是刮不到他身上,最怕的还是酒局里的应酬。宁玉铨最愁这个,他要是会说话,凭家里的关系,不至于现在还在南直隶工部天天画图纸。
一晃神,外面有丫鬟的轻声细语,絮絮地靠近,是容瑛华端着茶点过来。
“这种事,交给手下人去做,你一来一回给累着了。”宁玉铨见着夫人,又是喜又是愁,把人扶着,轻轻摸着她对襟小袄下微鼓的肚子:“才四个月,天天闹人,往后怎么得了哦!”
“可乐着这些日子吧,往后还有得熬。”容瑛华安坐下,捏了片糯米糖藕,正巧扫一眼桌上:“部里又下了帖子?最近的席恁多,也不怕吃坏了。”
“没办法的事,”宁玉铨就着夫人的手吃了藕片,口齿不清的,低着头偎在她腹前,有板有眼地听里边的声,“都说这回是抗倭得力,北京的信都到了,要犒赏兵部。常太监怎么也沾了些光,就是他往兵部递的信,咱爹也有功劳,宴席啊,少不了的。”
说到这个,容瑛华有些后怕:“金陵真的有倭寇?”
“都死了,”宁玉铨喝两口茶,“说是从松江那里登岸,原本只是干走私,后面胆子大了,就和当地商贾串通,走货到南京碰了钉子,才有这一出。”
“唉,怪造孽的。”容瑛华感慨着,又说:“说起松江来的那些人,就是那个商会的当家,我看着挺眼熟。”
“谢小二嘛,”宁玉铨吃完了,把住夫人的手不放,被嗔了一句“不正经”,讪讪地望一圈四周守着的丫鬟,“娘还在的时候,经常来咱们家玩的那个,还和瑞儿一块读了两年书。”
“是他呀……这么久没见,认不出了……”容瑛华说了这么许久,头渐渐沉了,差不多要去歇下。临走前还有事交代:“瑞儿近日老不在家,是结交了新人?”
宁玉铨一面给她系披风,一面说:“反正不是在兰泉寺,就是豆蔻亭。”
“我是问你新近到家的那个,我可打听过了,那是个唱曲的,”容瑛华怪不放心地叹气,“瑞儿心思单纯,我是怕他被人骗了。”
“你就是想得多,瑞儿怎么说也有十八了,再不济,还有宝儿呢,那孩子一肚子机灵。”
容瑛华不乐意:“两个孩子,加一块还是孩子。”
“行,我的好夫人,”宁玉铨并指朝天,“这就去,今晚的宴我推了,专看我这弟弟是不是遭人诓骗了。”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