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他看了那出戏,竟然隐隐期待起元君玉扮上相的样子了。
红艳艳的纸随微风轻晃,才停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急风扑来,几张小像脱了钩,宁瑞臣正要捡起,书房隔断的帘子就被人急急掀开:“少爷,豆蔻亭来了个无赖泼皮,怎么劝都不肯走!”
大概就是盯上他家有钱,专来撒泼讹诈的。这样的老泼皮,宁瑞臣不是没有遇见过,压了一把鬓角发丝,想当然地说:“你从账房那支些钱,打发他走便是。”
那来报信的面有难色:“这不是寻常见的无赖……说是外地赶来,非要找那个元君玉。元公子不肯见他,说不认识,那人就发了颠,在门口闹了小半时辰,现在把铺盖放在门前,说要过夜!”
“说来也简单,俩人见一面的事儿,可那元公子,”报信的苦着脸,不大想得罪这位少主人,“我们可说不动他!”
这就是非他出面不可的意思了,宁瑞臣把这话在心里掂了掂,有些无措。万寿节就在七天后,各地官员的贺表也都在路上了,今上的暴脾气,宁瑞臣多少知道一点,万一此事处理不好,被人添油加醋,到时就麻烦了。
他不想让父亲声名受损,可也不想让元君玉为难。
“备车,我去豆蔻亭看看去。”宁瑞臣思来想去,轻轻一跺脚,匆匆把那些红纸小像一抓,胡乱塞进梨花木函里。
马车走得快,颠得宁瑞臣一阵眼花,两三步下了车,眼见豆蔻亭前一片湖泊的石栏边上,有个踩着栏杆跃跃欲试的身影。
高个子,穿身襕衫,两腮瘦削,深深两道凹陷。他一见人渐渐围拢过来,便扯起了嗓子:
“莫拦我!让我跳!”嚎了半刻,脚下一丝动静都无。
有意无意的,那个叫嚣要跳湖的无赖向宁瑞臣那边望,见着他胸口挂的那把灿灿然的长命锁了,便张牙舞爪地:“管事的,我可跳了!”
在边上持棍的门丁沉不住气,开腔啐道:“跳哇,大家等着你跳哪,窝囊废!”
可能是“窝囊废”三个字戳到了他的肺管子,那人弹起来,门丁也没想到,一连退了两步,口里喝了一声:“干什么!”
“跳、跳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那个无赖把身上背的破包袱往地上一甩,露出里面几本脏兮兮的蓝册子,一脚恨恨蹬上栏杆,愤然往宁瑞臣那里看一眼,闷起头就往前冲。
宁瑞臣支使那些持棍的门丁:“愣着干什么!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