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飨笑了:“好小子,有见地。”
“干爹?”
“明天,明天我动身回去,这北京南京的,干爹去安排。”崔飨微微阖眼,倚在软塌塌的靠背上:“毕竟,有一个常喜在南京,咱家始终不能安寝啊。”
第38章
隔天,照例是场接风宴。
因为是宫里来的内使,常喜领受了东道,在后园水榭设宴。
除了有些风头的太监,其余就是衙门里的主心骨,都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很有派头的蓄上一挂胡须,飘飘然当胸垂下。太监们下巴光溜溜,懒得跟他们搭上腔,两拨人连进门用的都不是一条道儿,各自提着袍子,有说有笑的,生怕自己这边的声气儿矮过那一头。
还是那个熟悉的景致,一条飞折的桥,直连上碧湖中央一座巧阁,里面茜纱宫灯烧得亮晶晶一片,熏熏然,有腻声娇唱的小旦在里面献艺。
转眼,湖心变了调子,奏起一枝万年欢的吹打曲子,湖光灯影,错落的鼓点拥着元君玉走出来。今天他一身八吉祥纹的直裰,领口十字挑花,扎一只玉莲冠,讲究地捧着只如意,翩然出尘。
今夜,常喜崔竹之流,都是来做陪的,在桌上的官员一见元君玉,纷纷笑起来,举着杯子拜会着世子殿下,一霎时,鼓吹声喧嚣到了霄汉,灯炬瞬间高燃着,湖波搅浑了绰绰人影,临水的小阁内沸起笑语。
宁玉铨是代他们工部的老尚书来的,坐在席内,心不在焉地说起吉祥话,举着金杯,一杯一杯喝酒。
满桌的菜,也是食不下咽,不为别的,实在是尴尬至极。一同赴宴的官员里,也有知道一点内情的,颇为同情地看着他,却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劝酒。
前头的那张桌子,就是元君玉的座位,此刻正有几个人围在那儿,其中有个姓吴的道员,正给他看一只十八瓣高足金酒杯。
元君玉可能有些醉,眼皮上染着桃花色,懒懒熏熏地拿指头夹住中间一条细足,敲了声偎在耳边听,一边听,一边笑着说:“这个好。”不知道是不是宁玉铨的错觉,好像有意无意的,元君玉就朝这边看过来。
“宁侍郎。”
看来并非错觉,元君玉果然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