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家店逛下来,宁瑞臣挑了一副象牙做的骨牌,正面是点数花色,反面錾金莲纹,入手温凉细腻,一看便是上等货。嫂子喜欢打马吊,总说骨牌摸起来不顺手,今天正好送这个给她。宁瑞臣近日也正好在学,等他那小侄生下来,说不准牌技就有所长进,在牌桌上,兴许还能坐上一炷香呢。
选好东西,宁瑞臣叫宝儿去付账,过了不到一会儿,宝儿垂头走过来,一拉宁瑞臣的袖子,眼泪汪汪。
原来钱袋早就不知道在哪条路上被空空儿摸走了。
眼下,轿子也停在石城外面,此时叫人去取,等人走个来回,店铺也该关门了,只能等到明天。
宁瑞臣面上一阵热,却舍不得这副骨牌。找到掌柜,赧然把难处讲明,又说:“这副牌,我先定下,明日我再派人来两讫。”
那掌柜精明世故,夹着南音的官话咄咄逼人:“这是最后一副啦,想要的客人可多了,明日……明日就算东西还在,可也不是这个价喽。”
他随后报了个数,这一副象牙牌,价同黄金了。宝儿一听立刻急眼:“哪里来的奸商!你知道我家——哇啊!”宝儿一把捂住脑门,“少爷又打我!”
掌柜把袖一拂,眯起眼,吃准了他傻不愣登的好骗:“我这副牌,全江南找不出第二副了,这个价,小店很厚道了!”
宁瑞臣把到处乱钻的宝儿一把抓住,凶巴巴瞪一眼,而后拿出一块玉佩:“掌柜你看,我用此物抵押可行?今天先给我留着,明日我再来,照这个数买下来。”
一块随身多年的玉佩,被温养得十分剔透,不是勋贵人家哪供得起这样的宝贝。掌柜走南闯北,是个识货的,当下犯了嘀咕,又思及那口没遮拦的小儿方才被打断的话,猜度愈深,于是接过玉佩,道:“这样,东家今日正巧来了,我去问问我家东家——”
语毕,掌柜叫来伙计,旋踵便走。
那伙计倒是热情,前前后后端茶倒水,看见宝儿瘪嘴,又取糖丸来给他吃。宝儿立时把掌柜那张嘴脸给忘了,欢天喜地嚼着糖丸。
差不多一盏茶功夫,掌柜便行色匆匆回到店里,手上那块玉佩换了方锦盒装好,重新还给宁瑞臣。掌柜笑道:“我眼拙啦,客官竟是小店的贵客。”
宁瑞臣一愣。
掌柜继续道:“小店开张不久,东家吩咐了,第一千的客人,别管多贵重的货,这单就免了。方才查过账册,客官整好第一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