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的轻声说:“还在睡着,昨夜等爷等到四更天才睡的。”
“他恼火了没有?把我那个玛瑙的环儿拿去给他吧,南洋进的那批货,总说喜欢的。”张神秀打起一点精神,向卧房走:“前阵才叫裁缝量了衣裳,什么时候做好了,赶紧拿来,过阵子乔居请客要穿的,送到家里,先去熏一熏香,懂了吗?”
“问过了,还有三天完工呢。只是不知道爷和柳小爷想用什么香?裁缝铺那边昨日还来说了,下月入秋转凉,布料可使厚一些的。”
门推开,早有人备好热脸巾,又有一人使着药酒,给他揉着头上的穴位。
“苏合香,他们裁缝做得多了,自己有分寸就行。”张神秀嘱咐完了,兀自饮了些凉水,这才收拾停当,倒在床上补眠。
一觉里又做了许多梦,倒是再没梦见柳骄,都是从前跑生意遇见的事,一会儿是些劫道的流匪,一会儿又是些倒卖玉器的碧眼波斯,走马灯也似,飘飘摇摇,紧跟着时日飞驰,似乎浑噩地过了陌生的一世,但纵观前身,依然是商道顺遂,赚得盆满钵满。
半梦半醒时往身下所枕一瞧,琳琅满目全是金灿灿的金饼儿,炫炫一晃,就又醒了。
口干舌燥,张神秀扶着脑袋,慢慢爬起身:“什么时辰了?”
“爷,”守在外面的下人回他,“未时过半了。”
“打水来,我洗漱。”张神秀披着衣,慢腾腾起来,睡了一个上午,依然是头疼欲裂,他皱着眉坐在桌边,灌着凉水,忽然想起来:“玛瑙环儿送去没有?”
伺候的人压着头:“送了,柳小爷戴上了,喜欢得紧,刚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哪里去了?”
“不让问,说爷肯定知道的。”
看来是去找宁瑞臣了。
临近乔迁的日子,柳骄必定是希望元君玉来的,不过这个世子殿下脾气怪,不使点手段,肯定不会轻易收帖。柳骄算是拿捏住他师父了,转道把宁瑞臣这个好说话的请来,反正他们关系好,磨一磨,指定就答应了。
张神秀想着元君玉那样子,依然有些后怕,说不上是为何,好像他天生理应有这种畏惧。按理说,他们都是常喜这一边儿的,应该有所亲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