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没吊嗓了。”元君玉淡声说。
“好。”宁瑞臣说不出别的,只好念了洛神里的个把句子,一连声又是:“大好……”好得和和梦里一样,也不对,比梦里还要好。他又想起来手掌心的胭脂,凑过去,不敢惹出大动静,蹑手蹑脚的,细细端详。
“胭脂要揉手的,男旦就这样,不揉显得男人气了,不像女人。”元君玉发现他的意图,把腕子抬起来,掌心对着他。
宁瑞臣心旌摇曳,想牵一牵,像以前他们一样,终究缩回手,不敢造次,怕唐突了佳人,连想到他们从前是同床而眠的,也要自惭形秽,急急捏了挂在腕子上的珠串捻动几下,不敢再想。
“家里边给你留门了没有?”元君玉玩着那把金折扇,歪着头,“你回去麻烦,今天还是留我这儿吧。”
元君玉心里没多想,反正留宿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宁瑞臣因为今晚,心里多了些鬼祟,支支吾吾半天,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元君玉催促:“傻愣着干什么?”
“我……玉哥,你的胭脂,是哪里的?”宁瑞臣耗着时间,袖子里的珠串已经挂在虎口了,“我闻着香……想买些给家里的女眷……”
“你觉得好,从我府上拿些走就是,省这些麻烦。”元君玉不带防备地看着他,嘴唇染着朱色,脸颊的浅浅绯红像早晨的云霞。
一定是鬼迷了心窍了,宁瑞臣竟然踮起脚,抖索着在他侧边的脸颊亲了一口。
“玉哥……”宁瑞臣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有些意乱情迷,一下子,眼前的人像春睡的杜丽娘,一下子,又是绰约掩扇的元君玉。
他伸出手,想扯住那方雪白的袖子,抓两下,都抓了个空,直到他被人搡开,才惊醒一般,睁着眼睛,惶恐地望着元君玉,不知怎么办。
“出去。”元君玉捂着那半边脸,好像遭了什么羞辱。
宁瑞臣惶惶地,还想说些什么,看到那凌厉的眼睛,立刻噤声了。只是挨了一下他的脸,宁瑞臣自欺欺人的“仰慕”就不攻自破了,就像被扒掉了外面一层徒有其表的金玉,露出内里不堪的败絮。
他也从没想过对元君玉存的心思,怎么会是这样呢。
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太监好奇他并未留宿,却一言不发,依然将他送出去,直到走出来时的那扇小门,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糊涂事,一下捂住脸,贴在墙根,慢慢地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