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宁瑞臣简直要步入另一个无我世界,可一见着他,古井一样的心波就重新活过来了,宁瑞臣说不清是怎么了,眼睛又发着酸,没言语的把他往外推了一把,没推动,可能不太想让元君玉惹祸上身,然而更多的是淡淡的委屈,大概是真的想在他怀里哭诉一番,再埋怨几句,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我没家了。”宁瑞臣应该痛哭一场,可是此时此刻,眼中像是干涸了,一点眼泪淌不出来。
元君玉牵着他的手,指头狠狠地缠上来,捏了两把,沉默半晌:“会好的。”
“我累了。”宁瑞臣揉了把干涩的眼。
“睡一会儿,”元君玉从那张条凳上起来,把宁瑞臣发髻解了,很轻地给他脱外袍,“我守着你。”宁瑞臣的脸微红,听话地躺下,半天听见床边上有凳子轻轻落下的声音,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把元君玉的袖子拉住一只。
“我爹……我爹不会通倭。”
元君玉这会儿变得像另一个人,温柔地用手慢慢梳着宁瑞臣的头发:“全南京都知道。”
宁瑞臣睡不着,又问:“关在哪了?我哥……还有扬州那边……”
“刑部,等到过两日北京的旨意到了,就知道是怎么审理了。”元君玉叹着气:“扬州……扬州还好,只是恐怕也没办法援助南京。”
“我知道的。”宁瑞臣声音闷闷的,过了会儿,可能真是累了,眼睛缓缓地阖上。好一阵,元君玉以为他睡着了,忽然又听他低低地说:“往后……往后,怎么办呢。我从前,从没想过,现在才觉得,我什么都办不成。”
“有我,”元君玉模模糊糊地说着,手指捋到了他的头发尖,“这些天,先在兰泉寺避一避,一定会有人来找你,不要信他们的话。”
宁瑞臣翻身过来看着他,那目光灼灼的,看得元君玉心里一跳:“更不许信谢晏。”
“嗯……他今天,来找过我。”宁瑞臣刚说,元君玉就恼了,一把攥住他的手:“什么时候?没动手动脚的吧?”
宁瑞臣心头的沉郁好像散了那么点,看着元君玉,有点好笑,坐起身来,然后把元君玉拉近了些,悄悄地,仿佛在说什么不能外道的密语:“他总和我说你的坏话……”
元君玉眉毛挑起来,带着明晃晃的戾气:“说什么了?”
这时候宁瑞臣很依赖他,把头埋在他怀里:“记不清,反正,我一句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