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陈天航看不见雨,只觉得房间更加幽暗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不清,水滴像是渗进了这间巴掌大的房间里似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陈天航没有抬头,但能瞥见陈晨在旅馆昏黄的灯光下低垂着的眼睛,挺长的睫毛……
“哥,不管怎么样……”陈晨突然抬起头,看着陈天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真的……”
陈天航被整蒙了,他没想到陈晨沉默了大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啥啊?我干啥了?咋就又对不起了?!”
“今天看到袁哥、高哥他们被……我怕影响到他们……还好哥你没事……”陈晨停了一下,说,“哥,你快毕业了,我害怕……”陈晨咬着嘴巴。
陈天航看着陈晨对着自己一眨一眨的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陈晨这样认真的眼神让自己心里发毛。
陈天航说:“啥啊?!啥你就害怕了?啥我就让你担心了?你们零零后说话都这么矫情的吗?都说是三岁一个代沟是吧,咱这代沟得多大啊。”
“哥,我想一个人查下去。”陈晨还是盯着陈天航的眼睛,“除了我哥死前没跟我和我妈联系过,我哥的手机还有桌面上的那个东西……其他好像都能说得通了……”
陈晨停顿了一下,低声说:“哥……其实我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
“同样的事?”陈天航反问。
陈晨拉开了外套的拉链,把贴身穿着的毛衫往下拉了拉,陈天航看见陈晨凸起的锁骨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疤挺大,从脖子根儿一直延伸下去,在旅馆昏黄的灯光下看泛着红,似乎随时都要滴出血来。
陈天航愣住,他不知道陈晨说的是什么意思。
“哥,我不是要自杀,”陈晨说,“跟别人打架。”
“打架?”陈天航莫名,现在的小孩儿都玩儿这么狠吗?这么大一个疤?
“我学习不好,和我哥完全没法比……”陈晨声音还是有点小,在旅馆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听着发闷,“我考不上高中,去读技校了……是绿化学校,哥,你知道绿化学校吗?我的专业是植保——就是植物保护……要是我还在上的话,这学期应该去植物园那边实习了……”
“去绿校的第一天我就被人打了……就不说怎么被打了,反正身体和心灵都算被摧残了,反正很惨……”陈晨垂着头,陈天航只看到陈晨的睫毛在灯光下微微动着,“我也不服,我也打他们,他们还是打我,打得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