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校长好像非常、非常忙。
这是徐朝朝观察得到的答案,她从别的同学那里听到,阮校长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她经营着沪上有名的时装公司,还兴办女学纯属慈善事业,专门帮助如她们这般,或家境贫寒、或孤苦无依的小姑娘。
在学校里她拼命赶着进度,她没有学过读书识字,只认得戏文上不多的唱词,一切从头开始。打扫院子的间隙,用笤帚枝条在沙地上练字时,她又想起娘亲当时的话。
你要拼命努力,拼命才能熬得下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写字?”忽然一个女声打断她的练习。
阮校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她应该是才从外面回来,大衣上沾着点雪气,那双明媚的眼睛望着自己,徐朝朝不知为何就有点自惭形秽。
“我在这里练字”她轻声说,“用沙子”
阮霁云微微皱眉:“学习委员那里有练习本,找她去领就可以,是什么原因没有领到吗?”
“不是不是!”徐朝朝立刻解释,“那纸太好了”她有点为难而害羞地说,“我的字写得不好看,不配写在那么好的纸上。”
她感觉到阮校长好像叹了口气,然后她就用一种笃定的、不容置疑般的语气说道:“以后你都在纸上练习,只要愿意练习就去领。东西是拿来用的,不要觉得自己配不上。”
这样的话,从来没有谁对她说过,徐朝朝诧异地抬起头,她早就习惯了所有人对她说,你是个女孩,你不配拥有尊重、不配去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这些。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又一阵脚步声自后头传来,很快便走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青年。
与阮校长不同,这位小姐看起来异常飒爽摩登,她穿着一身黑色长大衣,小腿被裹在马靴中,显得又直又长,她一边走到阮校长身侧,一边将手中的手套递过去。
“又把手套忘在车里了,冻坏了还怎么拿笔?”她的声音也显得非常温柔,透着种熟稔而无奈般的埋怨。
而阮校长则微笑着,任由对方牵起她的手,将那副小羊皮手套仔仔细细戴到手上,从始至终,她们没有再说什么,但徐朝朝却感觉有种奇特的温馨气氛,在这两人之间流转。
总觉得,站在旁边的自己好像显得格外多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