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的宫人们睡得歪七倒八,絮絮又不作声响是以并未惊醒她们。
承庆殿的宫门紧阖,内里寂静异常。
是夏夜了呢,这般单薄地出来却未觉得有什么冷的,絮絮这才意识到,扬州城的春日终还是过去了。
不晓得阿蒙现在好不好,吃得怎样,睡得香不香,爹爹是否还是那样的凶,阿蒙又会不会在这样清冷的月夜里哭着喊要娘亲。
也许会的吧,他一向离不开自己。
可她还是将阿蒙给抛弃了。
这一夜,絮絮想了许多个名字,几乎是搜索枯肠,以手指在地上写下又速速地擦去。
她再没这个权力了,也无任何立场替阿蒙取名。甚至于,相见也不能。
而从前同薛辞说的一生一世,都也如过往云烟,伴着她的灵魂,沉入无尽的深渊里。
“倘若阿蒙能过得好,那一切便是值得的。”絮絮在心里想,指尖的弧度也轻快了些,嘴角轻轻扬起。
而容璟倚在门框边,就这么一直静静看着絮絮的背影,无人知晓。
单薄可怜。不知怎的,心里竟生出这样的一丝感慨。
在容璟的记忆中,崔兰音是天底下最明艳的女子,美丽张扬,活得热闹且认真。是会支着下巴迷迷糊糊地问他:“璟哥哥,咱们何时去放风筝呀?”然后吵着闹着不肯走动,非要他背的可爱女孩。
却绝不是这个悲伤到破碎的凄苦女子,更不会,夜半跑到殿外伤情自艾。
容璟捏了捏掌心,并不再看兰音了。
他仰头,瞧见满夜空的星子,心里想着,不知兰音所见是否与他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