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又有人安抚着曾大人道,“老大人,莫要生气。二少他原本年纪太轻,不晓得这位安小姐的身份。”
曾大人却当真恼怒极了,面皮胀成紫红,奋然起身掉头就往门外走。临起身前眼神瞥着水玖,示意水玖跟上。水玖立刻也默默起身,机灵地跟在曾大人后头。
按理说,但凡是三岁以上、不是天生痴傻的,此刻眼下都瞧出来了,水玖这人啊,是跟在曾大人身边的。今晚上这位穿素色暗花旗袍的,是位惹不得的姑娘。可秦二少偏偏不是正常人,也偏偏不按牌理出牌,被几个人扯住胳膊身子,仍拧着头,脖子上青筋一根根蹦出,在水玖身后大声的喊道:“等等,这位小姐瞅着好面熟!倒像是我从前遇过的。”
从秦二少这种纨绔子弟口中吐出的能有什么好话?所谓遇过,怕不就是睡过。
曾老爷愤然回头。
水玖垂下眼,两只玉白的拳头暗自捏得嘎嘎作响。
“快闭上你的狗嘴!”李道台恨得亲自操刀下场,忙不迭拿手捂住秦二少的嘴。“这位是老大人的爱妾。”
秦二少叫李道台掩住了口鼻,呜呜挣扎着,这回狗嘴里倒是真再吐不出肮脏话来了。
曾大人恼怒至极,袍袖一甩,啪啪的,黑绸马褂在他身上硬是走出了虎虎生风的气势。水玖踩着绣花鞋小步地跟在后头。
一直出了百乐门,曾大人仍余怒未消,待水玖走到跟前儿才勉强稳住呼吸,回头对水玖道:“咱回家去!”
“是。”水玖垂着头,低眉顺眼。
“今日你我同乘一辆车。”曾大人说完,径直往马车走去。
水玖愣了愣。以曾大人这种老式做派的老古董而言,今夜虽不曾因为吃醋而当街对他拉拉扯扯,但这句话,却是十足亲昵了。
却是叫人牙疼的亲密。
水玖没办法,只得坐上曾大人的马车。两人一道回到曾宅后,当天夜里曾大人竟然也不再避讳了,直接吩咐人让在自家卧房内安置了个闲榻,就与曾大人自家卧的雕花红漆大床对角摆成个丁字。
水玖斜歪着身子躺在榻上,望着睡在红漆雕花大床内的曾大人发呆。这天气冀北城已经开始燥热,时不时就会暴雨雷鸣,蚊虫也来得比往年格外早些,因此曾大人卧房内早早的就叫人放下了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