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白又留着她坐了一会儿,前头盛宴未艾,定安也不好离场太久。她是极不情愿走的,但也是没办法。走时谢司白将她送到庑廊外,不觉看到她发上戴着的那顶珠花,还是他先前送她的,没想到她在这样的场合也会戴着。
谢司白犹豫了一下,终归是心念大过了规矩,伸手替她将微乱的发簪扶正。定安眼睫微颤,在他离近她的时候,不自觉稍稍屏住了呼吸。
“再有旁的事,早点派人来告诉我。”谢司白垂眸,望着她,眼中深处是有着细碎的温柔在,可惜藏得太深。定安轻应一声,才是低着头离去了。谢司白目送着她出了院子,另一边秋韵正好回来,见谢司白立于廊下,迎上前来低语几句,谢司白并不意外,略一颔首,没再追问下去。
倒是秋韵说完了正事,目光不觉投向定安方才离开的去路:“小殿下刚走?我似是在门前看见了她。”
谢司白嗯了声。秋韵对宫中的消息向来灵通,不经意说了句:“今日这样大办,后头那位怕是有意要将殿下早点许配出去,免得日后她身有不测,再横生波折。”他指的自然是邵太后。
谢司白心下稍稍泛起些涟漪,他不动声色转身进了书房,没有搭理秋韵。秋韵知趣,不等他说什么,先是追上来,笑吟吟道:“公子莫要说我僭越了,我也不过随口一提罢了,您若不爱听,我日后便是不说了。”
谢司白也不看他,淡漠道:“有这个时间耍嘴皮子,不如将我交代给你的事好好办一办。”
秋韵无奈地应了是,方才退下。
定安从小道折返回了玉兰堂,她吃一堑长一智,没再为了躲清闲故意往人少的地方去,毕竟谁知道藏在角落里的是人是鬼。
日头将将西斜,朝拜大典陆续终了,不过对于宫里的人来说晚上才是重头
戏,玉兰堂设宴搭台,内外搭了三四道筵席,按照品阶而论。最内的自然是宫里宫外最有身份的。
定安回含章殿去拧了帕子洗了把脸,静竹侍候着她将厚重的头饰卸下,换了身清简些的衣裳,月蓝绣玉兰纹小褂,素白长裙,腕上铃铃铛铛的饰物也一概除去,相比于白日低调不少。
她再到玉兰堂时命妇们已经领过宴,正一一向着邵皇后祝寿行酒。教坊司在殿内设了九奏乐歌,管弦丝竹之乐,华服优伶舞姬,天色未得大暗,四周已是华灯初上。
邵太后也来了。她身上不大爽利,不过为了定安还是来坐了坐场。定安也清楚这一点,她说到底没个母妃在,难免会被一些势利小人轻薄看待,邵太后此举就是在替她撑腰,用意昭然若揭。席间邵太后有意同着定安说话,可惜她毕竟是精力不济,时候差不多到了,便是先行离去。
邵太后走后定安才见着熙宁。熙宁毕竟才定了婚事,这样的场合不宜再抛头露面,因而一整个白日都是被拘在殿中。如今晚上倒是出来了,穿着件水蓝绣折枝纹小衣,比不过定安,却自也是清丽无双的。
熙宁见了定安还与往常一般,倒是定安因有了不同的想法,再看待起熙宁来总不如从前那样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