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夫人护着帽子,坐得离她远远的地方。一夜之间,她参悟命中注定的结局。执拗得不肯面对,最终害苦的人终是自己。
栗海棠搬着凳子坐来闫夫人前,拉着闫夫人的手,说:“无言公子派竹姬来闫氏中正府的事情我已知晓,昨夜发生的事情我也知晓。没想到闫夫人那般刚烈,不惜断发立誓以证明自己的决心。听闻竹姬也学你的样子断发起誓,闫族长很是感动呢。”
“竹姬姑娘是个好孩子,她尚且清白之身,纵然相公要我让出正妻的位置,我也不会拒绝的。”闫夫人失落地垂头,轻轻低语:“在我与二叔子有了私情之时就知道终有一天会被揭穿的,我早早做好被休的准备,亦无惧在守安堂孤苦终老。”
“闫夫人,我劝你别再闹了。你与闫族长以夫妻之名过了快二十年,难道还不明白吗?”栗海棠真佩服闫夫人,平日看她热闹的时候挺聪明的,怎到自己遇事时变得傻乎乎的。
闫夫人面色愧疚,说:“你不知道,我已错了一次,能得到相公的饶恕……”
“闫族长几时饶恕了你?”栗海棠指指闫夫人参差不齐的短发,说:“这就是他饶恕你的样子?我已给过他一个宫廷秘方,为何他迟迟不肯与你生嫡子,却对无言公子送来的竹姬动心思?”
“因为新婚之夜,我被喂了绝子汤。”闫夫人黯然流泪,哽咽道:“我年纪大了,生子易丧命,他是为我好。”
栗海棠暗叹佩服诸葛弈料事如神,闫族长果然是老辣的姜,闫夫人哪里斗得过他呢?
“闫夫人,你与我实话实说,果真想离开闫族长搬去守安堂孤独终老吗?”
“我……我……我……我不愿。”
面对海棠真挚纯良的眼神,闫夫人不忍心诓骗她。纵然她在闫氏族掌控的权势微弱,终究有着族长夫人的身份,对人人敬畏的尊贵生活已习惯。
栗海棠一脸“我猜就这样的”表情,耐心地劝说闫夫人。
“我虽年轻却略知晓夫妻相处之道。我那亲爹是个浑人,亲娘是个蠢人。从我记事起他们打得像仇人一般,我时刻担忧亲爹会一怒之下杀了亲娘。后来长大些,我问亲娘为何不离开他,亲娘说夫妻不失和才能保住自己和孩子。我不懂亲娘宁愿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执拗地保护这名存实亡的家。直到亲娘被逼死,弟弟小旺虎失踪后溺亡,我才真正明白亲娘所说的话。”
“栗闫氏是个好母亲,可惜命运不济。”闫夫人感慨万千,当初她也是逼死栗闫氏的恶人,没想到栗闫氏的女儿会跑来劝解她。心中生起一丝羞愧,她拉着海棠的手,问:“你可以恨我,我会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过的。”
“恨呀。不过我恨闫族长,不恨你。”
栗海棠故意将闫族长和闫夫人分开看待,让闫夫人更加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