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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千山捂着被敲疼的头,小心翼翼地蹭到方晏初身边,捏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师……小师叔,是我错了。我愿意去上学,可是上学是不是就看不见小师叔了呀?”

方晏初掀了掀眼皮,瞥了季千山一眼,心道这小子确实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与天争与人争,明知劣势的情况下还要讲条件:“怎么?你还想带着我去上学不成?”

“弟子不敢。”季千山讨好地笑了笑,眼神中狡黠一闪而过,“但弟子初来崇明市,连路都不认识呢,小师叔能不能送我上学呀?”

他并不像什么是什么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也不像是抱着执念而来的小小少年:方晏初心想。这类人往往对看不见的未来心有戚戚,时时刻刻提着一颗心,是万万不敢跟自己胡闹的。

别的不说,凌云殿就有的是孤儿出身的道童,刚来的时候哪个不是唯唯诺诺地连眼都不太敢抬。

这小子倒好,来的第一天就挤掉了自己师兄的活,死皮赖脸地赖到了自己身边。不像是流浪在外的小猫小狗,倒像是被娇宠坏了的家养宠物。

方晏初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闲心,也许是一千多年的避世生活让他觉得有点寂寞了,又或者是道门的那个摄像头精实在是让人厌烦,这种要求他居然也答应下来了:“可以。”

九月一日,崇阳市第一中学的大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学生和学生家长,方晏初想,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的话,他一定会郑重地拒绝掉这个无理请求,如果给这个决定加上一个期限的话,他希望是亿万万年。

凌云殿全体成员的小师叔方晏初方长老从诞生之初到现在,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嘈杂凌乱又乱中有序的场景。

无数学生从崇明市南南北北各个角落里蜂拥而来,直把一个小小的学校挤得快要爆炸。每个学生旁边仿佛自带七八个家长,每个家长都怀揣满满的离别与期望。更别提还有穿梭其中的老师,忙忙碌碌地维持着仅有的一点秩序。

龙游君的年代还要比这早个几十万年,那时候莫说是学校,就连人类也才刚刚诞生,尚不知什么叫礼义廉耻道德教化,反倒是妖鬼神魔漫天乱飞,看着也不如这个刚刚开学的学校热闹。

“让一下让一下!”

“请问是在这儿签到吗?”

“暖瓶肥皂洗脸盆,面包鸡蛋火腿肠,学弟来条毛巾吗?”

来自人间的喧闹扑面而来,就像一壶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热气从壶口挤挤挨挨地成团滚出来,稍一接近就要被烫得皮肤通红。这种人间气息甚至比拥挤的人潮杀伤力更大,方晏初只是在门口站着就感觉自己已经被这热闹烫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