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帘后的人已经站在她身前,有什么轻柔的东西盖上她的头顶。猛地睁眼,只见余光所及,尽是迷离的红。
是喜帕。
人本身跪拜下去,最亲近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这时候,一切感官都被放大,视线局部被限制住。能看到的视角只有一点点,而现在,她的师父用嫁人的喜帕将她的余光也都盖住……就如她被阴云掩蔽的往后余生。
她本能抬头,下一瞬头顶便被轻轻抵上一个微凉的事物。
绯红的扇坠在眼前不远处映着烛光轻缓摇晃。
鞮红心头一颤,千头万绪如百种彩墨同时入水,彼此缠绕融合,蜿蜒流散任意东西。
这个动作,或许谁都忘了,但是鞮红却鬼使神差的记得。
那天她难的提前到了拍摄场地,上一场还未结束,她在一圈助理的伺候下在旁边吹冷风吃冷饮。平康里的场景,正在演着温庭筠初遇鱼幼薇。
八岁左右的小演员团着两个发团,脆生生的吟着《江边柳》,“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春水面,花落……”踌躇片刻,稚嫩的脸颊得意的舒展开来,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圈就如花瓣迎风而动,俏皮的点在自己头上,“花落钓~人~头~”
温庭筠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抬起折扇轻轻点在她的头顶,“好一个,花落钓人头啊!”
或许是这一幕过于生动可爱,鞮红也被其间蔓延出的师徒温情所打动,把这个动作记了很久……正如当时的幼薇,一定也将这些珍贵的记忆藏在心头。
出嫁前夜,拜别恩师。
这轻轻一点,恍如回到初见之时。
初时与离别重叠映合,这一刻起,他永远都是她的师父,而她也永远只能是他的徒弟。
如果说整场戏的情绪之前都散落在各个角落,那么这一点,就是将所有无形的东西化作有形,含蓄却深沉的展露在观众面前。
更遑论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