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伊石听他这般说词,也就大致明白他有别的心思。遂放下手中的兵书,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你已过而立之年,要做什么为父管不了你,只是你要心中有数,如今大局已定,江沛一手交兵,无心政事,你切不可为他再与江子羿阳奉阴违,江子羿能撇去成见重用于你,你应当心怀感激。”
伊石这话倒是真心劝解儿子,自从江子羿修习兵法,私下向他讨教了几次后,他就知道,江子羿作为一个执政者,是几近完美的,他将仇敌与政敌分的很是清楚,于是没了篡位的心思,他想的很明白,若真改朝换代,这中北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孩儿知道。”伊尹点点头,正要退出书房,就听伊石说了一句,“你将吴家人送出府去,寻个好地界住下,我不想见到他们。”夫人去后,他连吴字也不想看到。
伊尹顿了一顿,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他知道父亲仍念着母亲,从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十日之间,吴壮壮每日被将军府的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伊尹瞧着她越发的可爱了,每次见她时也都忍不住有几分笑意,看她就如在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
让他不由得感叹,血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王氏早早的就替女儿收拾好了行李,可到了上马车那一刻,她仍然不舍放手,自吴地到京城,那么多的挫折险阻他们一家都经历过来了,却在今日要将壮壮送进宫去,她忧心往后不知何时再见,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吴壮壮从马车上跃进母亲怀里,母子俩退回房中抱着哭了一场,王氏又叮嘱了不少,才依依不舍的将女儿交给伊尹。
在入宫的马车上,伊尹低头询问:“你可知你父亲为何自尽?”
吴壮壮听伊尹提起此事,有几分伤情。
她自小就被父亲母亲捧在手中,陡然间父亲没了,她很是不能接受,这些日子好容易调整过来,这时又听伊尹提起,鼻子一酸,毫无预兆的就哭了起来,伊尹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被吓得手忙脚乱,忙不迭用手轻拍她单薄的身子,安抚道:“壮壮乖,叔父告诉你,你父亲被罢官才自尽的……”边说,他还念着,若是我女儿也懂得哭一哭那该多好。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吴壮壮生来是一个小哭包,此时哭得动情,几乎听不进去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带着哭腔含糊不明的问:“叔父,你说什么?”她不能明白,为何被罢官就要自尽。
伊尹还在说着,此时听壮壮问他,才想到刚才那话白说了,于是在心中捋了捋,又换了个说法:“国中推行新政策,你父亲官居要职,他们为了给新入京城的读书士子腾出空位,于是罢了你父亲的官,如此说来,你可明白?”
伊尹口中的他们便是江子羿与江昭叔侄二人。
也不知吴壮壮是否真不明白,只见她轻轻地点了头,她很记得父亲被罢官之后,每日有多煎熬,于是吸了吸鼻涕,又为自己拭去眼泪,才抽抽搭搭的问伊尹:“叔父,我要怎样才能为我父亲讨回公道?”她生性善良,心中尚未有仇恨这一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