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野鹤才是公叔一生所求呢。”江疾说着,拍拍她的手,而后又补充道:“吩咐府中随从,即日起着手收拾细软准备回京。”
“当真?”项琪不信。
江疾点点头,用手揽着她的细腰,又将头靠在她身上,闭着眼,似在思忖什么,晃了半晌,只听他道:“只等公伯自兴安岭回京,与伊尹合谋,咱们也就能回去了。”
自二人成婚后,江疾每日都与她在府中吟诗弄月,很是快活,对于政务上的心思,她早已不如先前敏锐,好在江疾却从未怠慢过政务,他的直觉项琪信得过。是故她并不问为何伊尹要与江沛合谋,她只知道,这二人早已是王不见王。
她想着,既然有机会能翻身,那便抓住这个机会,让他回去辅佐自己的兄弟,也不枉费他一片热忱与抱负。
渭水那边,伊尹久不得伊束召见,不免心急如焚,只愿想着妹妹是被困在城中,他好借此机会回去,接手京畿城防,以免被江疾占了上风。可在途中他就听说,太后并未召江疾回京奔丧,从那时起,他心里就长出了怀疑的种子。
江子羿生平最是倚重江疾,太后若是不允他们叔侄见最后一面,倒真是豁的出去。如此想来,太后忌惮江疾已深,必使其永不能翻身。此时他回京,定要将大权揽于一手才行,否则拿捏不住这少帝,待他羽翼丰满,自己定死无葬身之地。
经过半月长途奔袭,伊尹终于赶在江子羿下葬前回京,却见城门紧闭,守城之人早已换成景灏的手下。伊尹在城外叫骂一通,对方都以宫中无有响应为由将他拒之门外。
伊尹原想强攻,可哨骑来报,平意和景灏的大军此时正盘桓在距城二十几里外的灵山上,日夜操练,一刻也不见松懈。伊尹转念一想,原来,这江子羿即便死了,也还给他留了后手,真够腻味人的。无奈之下,他只得陈兵在与平意大军一沟壑之隔的地界,静等着听命入城奔丧。
伊尹坐在高高的灵山山顶,嘴里嚼着狗尾巴草根,极目远眺,让他忍不住要叹一句,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如此秀美山河,若起刀兵,倒真是他暴殄天物了。想到此处,左右上前来报,太后请将军单骑入城。
伊尹听罢,鼻腔里冷哼一声,这碎妹子,江山唾手可得,倒防备起我来了。他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应了太后要求后,就与传旨天使一道策马入了城中,直奔江子羿停灵的林光宫而去。
到时,只见江昭披麻戴孝,面无表情的端坐于灵堂一侧,他手边的梨花木长条盒里,装着江子羿随身的君子剑,古朴厚重。
伊尹入内,先对着硕大的棺椁和牌位行了跪拜礼,而后才跪转身子面向江昭,拱手道:“末将参见皇上,请皇上节哀。”语气里满是遗憾与真挚。
江昭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眼皮,瞧他一眼,手一动不动的按在那剑上,看的伊尹心惊肉跳,他甚至想到,若是江昭令他自裁,他该如何。
他环顾四周,见此殿左右中并无可供人藏匿之处,方才恢复如常,起身执起香烛拜了三拜。
二人在殿中静默半晌,终是江昭沉不住气开了口:“大将军在渭水操练士兵辛苦。”不悲不喜,叫人听不出褒贬,亦拿捏不准他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