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却没有读懂儿子的悲痛,依旧胡乱咒骂着过世的男人。

“狠心肠的冤家,他一死死了个清净,叫我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女人可怎么活,我命苦啊,冤家啊,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嫁了你啊,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你死了还要叫我养着你们方家的种,你怎么这么狠哪!”

方寸和方矩还小,听不明白他们的娘在骂什么,觉得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很可怕,下意识地往他们的大哥身后躲,抓着方尺的衣角,瑟瑟发抖。

方尺的眼睛酸涩得不行,他劝服不了亲娘,只能听着她骂他过世的爹,心里的难受像洪水一样翻涌不停。

许氏又开始骂江岁安和于成,左不过恨他们不肯收留她,连带瘸了的雷风也被她骂做活该,恶毒地希望他们都去死。

方尺忍着一声不吭,心里抱着一个期望,期望许氏骂够了就能停下来,停下来之后能去办了路引。

至于办了路引之后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足有半个时辰,许氏终于如方尺所愿,骂够了。

可之后她并没有如方尺的期盼,许氏抱起三个儿子中最小的,只有四岁的方矩,奔出屋,扒着城楼,要跳下去。

城楼很高,这会儿风大,下头正排队进镇子的老百姓,听不到上头的吵吵闹闹。

倒是远处负责守卫城楼的两个差役,瞧见了许氏这边的闹腾,正好守城无聊,就跑过来看热闹,嘻嘻哈哈地怂恿许氏跳。

“大婶你跳啊,咱这城楼挺高的,你跳下去保准死。”

“大婶你要跳之前喊一声,好叫下头的人散开,不要砸着人喽。”

许氏头发散乱,两眼通红,死死抓着哭闹不休的方矩,阴森森地冲两个差役瞪眼。

“老娘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一个差役不以为然,另一个差役觉得她这副神态不太对,握紧了手中的锣鼓,寻思着要不要向下头的人敲锣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