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不忍心的小丫鬟,没忍住跑进来劝她,“五娘子,快跑吧,方才那些人连殷姨娘都想带走,姨娘本在病中,结果乍闻此事,一下子没缓过来……那些人方才还来搜你呢,倘或知道了你回来,定要来抓你走的。”
江云呆呆地坐在地上,盯着殷氏死不瞑目的脸,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小丫鬟见她不听劝,便也不再理会,自己跑了出去。
江云在地上,却能照到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里头印出一个凄惨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到梳妆台前,从暗格里头,取出了一面水银镜子。那曾是江苒的爱物,她出事当天,江云就将她喜欢的那些东西都抢了过来。
水银镜精美又冰冷,是这整个屋子,唯一还算完好的物件了。
外头忽然有列阵之声,江云打了个哆嗦往外看去,只见许多身着铠甲的兵士涌进这院子里头来。她手指一松,镜子从手中滑落,摔了个粉碎。
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做过的那些繁荣富贵的美梦,她期待向往的生活,她的家庭,全都没了。
江云凄厉地笑了起来,她努力地蹲身去捡那些镜子的碎片,反将自己划得满手是血。她努力地拼凑着那个从江苒那里抢来的梦境,眼泪一滴滴地落下,落到了镜子碎片上去。
她终于明白,也许一切事情,都是她的报应。
她得意洋洋地炫耀的自己争来的父爱,其实不过泡影一场;她费煞苦心想要抢夺江苒的前途,到头来却自作自受。
她最后想要将江苒的一切都毁灭,可如今,反倒将自己的世界毁灭得彻底。
她不该争,不该抢,她倘或能和母亲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的小院子里头度日,不要起这样多的心思,便能有平淡而幸福的一生。
江云跪坐在地,用沾了血的手掌,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用力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她想:没来定州的日子,多幸福啊……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会去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