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逼他亲手杀死自己喂大的猫狗,将他驻足观看过的鸟儿一箭射落,将其美丽的羽毛根根八下,血淋淋地放到他跟前;他们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上山祈福的皇太子夫妇从他面前经过,而将他视若无物。
到了后来,皇太子终于登基,将他接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木木的。
他开始变得寡言少语,害怕热闹,更害怕别人问自己喜欢什么。
幼年的经历让他明白,越是喜欢的东西,便越是留不住。既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喜欢,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不好。
这些细节,他并没有同江苒说明,不过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
江苒却听得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角,她气得微微发抖,“他们、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裴云起见她忿忿,反而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只是漫不经心道:“……我原不该同你说这些,这不是你这种小娘子该听的话。”
江苒气急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她漂亮的眼睛在他面上转了一圈,大抵知道了他冷清的性格从何而来,甚至猜出了,为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会这样多方维护。
不过是同病相怜。
当年他身份贵重,却依旧遭遇了极为残忍的虐待,而她本该是宰相嫡女,照样叫人欺负污蔑。
他大抵比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能体会那种无助与绝望,所以反过来,便更懂她,心疼她,愿意帮助她。
江苒怔怔地瞧着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一些涩涩的,她努力地别过头去,小声道:“殿下,我听了,替你觉得很难过,你能帮得上我的忙,可是我已经来不及回到过去,帮你把那些人都赶跑了。”
这话孩子气又温柔,而她说着话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他,声音里头分明带着哭腔。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上天给了她一次再来的机会,虽然她依旧经受了一些磨砺,可如今父母双全,兄友俱在。
可裴云起呢?他遭受的那些委屈与凌虐,根本已经抹不去了。这些屈辱与伤痛将永远永远地刻在眼前这个芝兰玉树一样美好的人的心上,他是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遭遇这些呢?
她忽然觉得一双温暖的手掌擦过面颊,她愕然抬头,便觉得头被掰正,叫他用指肚温柔地抹去泪水。裴云起无奈地道:“早知会惹你哭,我便不同你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