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的注目太过明显, 那人便看了过来。此时她发顶的簪子忽然滑落,缎子般的长头发将将落下来, 她窘迫地捂住散乱的发髻, 忙不迭地催马走了。
不过是这样的惊鸿一瞥。
再见的时候,她便是悠悠荡荡的一抹幽魂了。她看见自己的尸身横陈, 忽地又越过重重叠叠的灯火, 看见书房里头亮着一盏灯, 有着清俊面容的郎君坐在书桌后, 听见下属来报,说江四娘死了。
下属想了想, 不知怎么的,脱口道:“江四娘子,便是主上您在花朝节那日,见过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他像是忽然回神,眼前的灯火如豆,微微爆鸣,闪出一朵灯花,而他的声音是淡淡的倦怠:“不过是无辜之人,便厚葬了罢。”
……
裴云起看着江苒出神,想了想,抬手将她的脑袋揉了揉,温声道:“苒苒?”
江苒倏地抬头,看向他。
她面上还布满冷汗,神情不只是惊惶还是悲切,她怔怔地瞧着他好一会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松了手,向后倒回床榻之中。
裴云起见她这样,反而更不放心了,便俯身下去,瞧着她,担忧地道:“可是魇着了?”
江苒注视着床帐的顶端,恍恍惚惚地道:“我梦见我死了,你孤独终老了。”
这话太直白又太悲切,她虽清醒,可语调还竟微微发颤,听得裴云起也不由怔仲,他垂下眼去,见她缩成一团,转向床的内侧,便伸手去扶住她的肩膀,道:“只是梦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