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如坠痴梦之中,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一整夜。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好说话的家属,医院的赔偿款下来得很快,姜庭鸾依旧是面无表情,开始操办许崇山和许晚初的身后事。
越溪赶回来的时候,姜庭鸾正和医院的员工交涉,要将两人的尸体送去火化。
越溪一见到他,眼泪就差点掉了下来,她扶着姜庭鸾的肩膀,大声道:“庭鸾?庭鸾你不要吓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姜庭鸾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神采:“你怎么来了?”
越溪抹了抹眼泪:“我挂了电话就赶回来了,心里急得不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我给闻宥打电话,他也很吃惊,你放心,他就快回来了,现在应该已经离开非洲了。”
姜庭鸾听到祁闻宥的名字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越溪看着不过离开几天却已经瘦得形销骨立的姜庭鸾,泪如雨下。
因为已经和殡仪馆约定好火化的时间,所以他们还是先将许崇山两人的尸体送去火化。
遗体告别仪式的时候,姜庭鸾尽了很大的努力,鼓足勇气,才敢去看许崇山一眼。
这些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疲倦到极点睡过去的时候,他总是梦到许崇山的遗体被运去火化,而他在那里哭着喊着不肯放手——好像只要他不放手,许崇山就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只看了一眼,泪水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死亡是何其荒谬的一件事,上天用这种方式告诫人类,你以为你可以一直拥有,随心所欲挥霍的事物,他能在顷刻间让你拥有的灰飞烟灭,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也许是殡仪馆化妆师的功劳,许崇山的遗容显得很安详,许晚初的脖颈上放了一个花环,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异样。许家在这个城市里并没有什么亲戚,来参加遗体告别的只有许崇山之前的同事和几个朋友。姜庭鸾强打起精神向他们一一致谢。来的人都听说了他们家里发生的事情,看向他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同情,和他说的那句“节哀”也听起来甚是真情实感。
方嗣贞一身黑色纱裙,从告别仪式开始就在哭,姜庭鸾看到也很不好受,只能开口劝道:“方奶奶,您别哭了,外公在天有灵,看着也会难受的。”
方嗣贞哽咽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一直想和你外公老来做个伴,你外公犹豫了很久,但还是拒绝了。他觉得自己有个这样的女儿,怕拖累我。实际上,到今天,我还是会说这样的话,我不怕他拖累,只要他跟我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惜……”
姜庭鸾听了何尝不感慨,但是斯人已逝,说这么多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